地下隧道仿佛沒有儘頭,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隻有三人粗重壓抑的喘息和腳步踏在積水與碎石上的回響,敲打著死寂的空氣。黴味、鐵鏽味和若有若無的汙水腥氣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彌漫在狹窄的空間裡。
劉天堯幾乎是被阿豹和伊莎貝爾架著往前挪動。k7的藥效早已過去,極度的虛弱和病痛如同潮水般反噬,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右半身重新變得沉重而麻木,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他的意識在昏沉的邊緣徘徊,僅憑著一股不肯熄滅的意誌力強撐著。
伊莎貝爾緊緊攙扶著他另一側的手臂,她的臉色在黑暗中顯得異常蒼白,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她能感覺到劉天堯生命的火焰正在迅速黯淡,心如刀絞,卻不敢表露分毫,隻是用儘全身力氣支撐著他,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
阿豹走在最前麵,像一頭警惕的受傷猛獸,每一步都踩得沉穩而謹慎。他受的傷也不輕,舊傷新痛交織,但他強健的體魄和堅韌的意誌讓他還能保持相當的戰鬥力。他手中緊握著從涵洞守衛那裡奪來的手槍,子彈早已打光,現在隻能當作一根沉重的鐵棍。他的耳朵豎著,捕捉著隧道深處任何一絲異響,眼神在黑暗中銳利如鷹。
“堯哥,撐住!前麵……好像有光!”阿豹突然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
劉天堯艱難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儘頭,隧道遠處似乎真的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弱的、昏黃的光點,如同黑夜中遙遠的螢火。希望的光芒微弱,卻瞬間點燃了三人幾乎枯竭的心力。
“走……”劉天堯從喉嚨裡擠出沙啞的音節。
三人加快腳步,向著光點方向挪去。隨著距離拉近,光點逐漸變大,隱約能看出是一個向上的、類似檢修井的出口,微弱的光線從井蓋的縫隙中透下。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出口還有不到二十米的時候,阿豹猛地停下腳步,伸出胳膊攔住了身後的劉天堯和伊莎貝爾。
“不對勁。”阿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濃重的警惕。
隧道前方,靠近出口的位置,橫七豎八地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油桶和建築材料,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障礙區。光線昏暗,陰影幢幢。
太安靜了。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前方死寂得可怕。千夏的人絕不可能輕易放棄追捕,這個看似希望的出口,很可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阿豹示意劉天堯和伊莎貝爾靠牆隱蔽,自己則如同一道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向前摸去。他借著障礙物的掩護,仔細觀察。果然,在幾個油桶的陰影縫隙中,他捕捉到了一絲金屬反射的微光,以及幾乎微不可聞的、壓抑的呼吸聲。
至少有兩個人埋伏在那裡。他們在守株待兔。
阿豹退回劉天堯身邊,快速用手勢說明了情況。劉天堯的心沉了下去。前有埋伏,後有追兵,他們陷入了真正的絕地。
“必須……衝過去……”劉天堯喘息著,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沒有退路,隻能搏命。
阿豹點了點頭,指了指側麵一條更加狹窄、堆滿垃圾的岔道陰影:“我從那邊繞過去,吸引火力。堯哥,你帶著伊莎貝爾,聽到動靜就往前衝!出口就在眼前!”
這是唯一可能撕開缺口的方法,但也是極其危險的賭博。阿豹很可能陷入重圍。
“不行……太危險……”伊莎貝爾急聲道,聲音帶著哭腔。
阿豹咧嘴,露出一個帶著血絲的、卻異常堅定的笑容:“嫂子,放心,豹子命硬得很!”他又看向劉天堯,“堯哥,保護好嫂子!咱們……外麵見!”
說完,他不等劉天堯回應,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獵豹般躥入了那條黑暗的岔道,身影瞬間被陰影吞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劉天堯和伊莎貝爾緊緊靠在一起,能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聲。劉天堯握緊了手中那根簡陋的鋼管,冰冷的觸感讓他保持著一絲清醒。
突然!
“砰!砰!”
從岔道方向傳來了兩聲突兀的槍響!緊接著是阿豹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和打鬥的悶響!
埋伏在出口處的敵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側翼襲擊驚動了!陰影中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影晃動,槍口轉向了岔道方向!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