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內,時間仿佛凝固了。伊莎貝爾捧著那個冰冷的金屬小盒,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指尖微微顫抖。盒子裡那幾支沒有任何標識的透明液體,在頂燈照射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夜梟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特效鎮痛和營養劑”,“貝爾瑪先生用過”,“摧毀源點”。
每一個詞都重若千鈞。
阿豹一個箭步跨過來,警惕地盯著盒子裡的藥劑,又抬眼狠狠剮了夜梟一眼,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來曆不明的東西,你也敢讓堯哥用?誰知道裡麵是不是摻了更歹毒的玩意兒!”
夜梟麵對阿豹的質疑,眼神沒有任何波動,隻是平靜地回望劉天堯:“信不信由你。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沒有外力介入,撐不過四十八小時。疼痛和神經衰竭會徹底吞噬他。”他的語氣冷靜得近乎殘酷,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劉天堯靠在簡易床的金屬支架上,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痛楚,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右半身的麻木感如同潮水般不斷上湧,蠶食著他僅存的意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體的極限。夜梟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他艱難地抬起眼皮,目光越過焦慮的伊莎貝爾和憤怒的阿豹,直直地看向夜梟那雙隱藏在麵罩後的眼睛。那裡麵沒有憐憫,沒有熱情,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堅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深埋的恨意?是對“源點”的恨?還是對造成這一切的某個存在的恨?
“為什麼……”劉天堯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為什麼……要摧毀‘源點’?”
夜梟沉默了片刻,安全屋裡隻剩下劉天堯粗重的喘息聲。終於,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卻似乎多了一絲情緒的波動:“‘源點’不是希望之地,是罪惡的溫床。它裡麵藏著的,不是救贖,而是……徹底的控製和毀滅。”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伊莎貝爾和劉天堯,“老貝爾瑪先生晚年才窺見真相,但為時已晚。他留下的筆記,伊莎貝爾小姐,你應該已經看過了部分。那隻是冰山一角。”
伊莎貝爾渾身一顫,想起父親那些加密的、充滿警示和絕望語氣的日記碎片,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五大聯盟,卡洛斯,千夏……他們爭奪‘源點’,不是為了裡麵的所謂寶藏或技術,”夜梟繼續說道,語氣帶著譏諷,“他們是想得到裡麵的‘鑰匙’,啟動那個足以讓全球地下秩序徹底洗牌、甚至能影響國家政權的終極武器。而劉天堯你,”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劉天堯身上,“你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安全接近並可能啟動那把‘鑰匙’的‘容器’。”
容器!這個詞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劉天堯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原來從頭到尾,他都隻是一件工具,一個被精心培育和挑選的“容器”!
一股夾雜著屈辱、憤怒和絕望的火焰,猛地從他心底竄起,竟然暫時壓過了肉體的痛苦。他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儘管身體依舊虛弱,但那久居上位的壓迫感再次浮現。
“所以……你們救我,也是為了……利用我這個‘容器’?”劉天堯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嘲諷。
夜梟坦然承認:“是合作。我們有共同的目標——阻止‘源點’落入那些瘋子之手。你需要活下去,需要恢複力量,而我們需要你的‘身份’進入‘源點’核心區域。各取所需。”
話說開了,反而少了一層虛偽。赤裸裸的利益交換,在這黑暗世界裡,有時比虛無的承諾更顯“真誠”。
伊莎貝爾看著劉天堯痛苦而堅毅的側臉,心痛的淚水終於滑落。她明白,劉天堯沒有選擇。不用藥,他會死。用藥,是飲鴆止渴,是踏入另一個未知的陷阱,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還有複仇和守護的可能。
她深吸一口氣,抹去眼淚,眼神變得堅定。她拿起一支安瓿瓶,看向劉天堯,用眼神詢問。
劉天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靜,卻又暗流洶湧。他對著伊莎貝爾,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堯哥!”阿豹急道。
“豹子……沒……彆的路了。”劉天堯艱難地說道。
伊莎貝爾不再猶豫,用消毒棉簽擦拭安瓿瓶口,小心地將其掰斷,拿起一支一次性注射器,抽取了裡麵清澈的液體。她的動作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但努力保持著穩定。
冰涼的藥液緩緩推入劉天堯的靜脈。
起初幾秒,沒有任何反應。就在阿豹快要再次發作時,劉天堯的身體猛地繃緊了一下!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頭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承受巨大的衝擊!
“天堯!”伊莎貝爾驚呼。
但很快,劉天堯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他臉上極度痛苦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緩,緊皺的眉頭緩緩展開,原本急促而淺弱的呼吸變得深沉而平穩。最令人驚訝的是,他那隻一直軟軟垂著的右手,手指竟然輕微地動彈了一下!
藥效立竿見影!不僅僅是鎮痛,似乎真的在某種程度上修複著他受損的神經功能!
劉天堯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雖然動作依舊遲緩僵硬,但確實能動了!他握了握拳,感受著久違的、微弱的力量感重新在指尖凝聚。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是希望,也是更深的恐懼。這藥劑的效果太顯著了,顯著到讓人不安。它帶來的“好轉”,背後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夜梟靜靜地觀察著劉天堯的變化,眼神深處似乎閃過一絲如釋重負,但很快又恢複了古井無波的狀態。“藥效會持續十二小時左右。之後需要再次注射。我們會利用這段時間,製定進入‘源點’的計劃。”他轉身走向那個小型指揮台,開始操作電腦,調出一些模糊的建築結構圖和資料。
“‘源點’的入口,就在這座城市的地下最深處,一個被廢棄多年的國家級生物實驗室遺址。”夜梟頭也不回地說道,“千夏和卡洛斯的人,應該也已經找到了大致位置。我們必須搶先一步。”
暫時的喘息,是用更大的冒險換來的。剛剛脫離虎口,又不得不主動闖入龍潭。希望與危機,從未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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