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中央法院最大的刑事審判庭,穹頂高懸,國徽肅穆。空氣凝滯得仿佛能擰出水來,壓抑的寂靜被記者席偶爾響起的快門聲和旁聽席上壓抑的咳嗽聲打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席上那個坐在輪椅裡的枯槁身影——劉天堯。
他穿著一身過於寬大的灰色囚服,更顯得形銷骨立。頭部無力地靠在頸托上,雙眼深陷緊閉,呼吸依賴著輪椅旁便攜呼吸機規律而沉悶的聲響,蠟黃的皮膚緊貼著骨骼,隻有監測儀器上微弱跳動的光點證明著生命的存在。曾經叱吒風雲的黑道皇帝,如今隻剩下一具被漸凍症吞噬殆儘的軀殼。
伊莎貝爾坐在辯護律師席上,身穿黑色職業套裝,麵容憔悴但眼神堅定如磐石,雙手在桌下緊緊交握,指甲深陷掌心。阿豹因重傷未愈未能出庭。夜梟不知所蹤,如同從未存在過。她孤身一人,麵對代表著國家機器的公訴方和無數道或審視、或敵意的目光。
公訴人正在做最後陳述,聲音洪亮,曆數著劉天堯數十年的罪行,從街頭鬥毆到跨國走私,從金融洗錢到疑似恐怖活動,言辭犀利,將他描繪成十惡不赦的魔鬼,要求法庭判處極刑。
“……被告人劉天堯,其罪行罄竹難書,對社會秩序和人類道德底線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破壞……”公訴人的聲音在肅穆的法庭回蕩。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劉天堯,右手那唯一還能微微動彈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一直注視著他的伊莎貝爾心臟猛地一縮。她看到了。
法官正要詢問辯護方是否還有最後陳述。
伊莎貝爾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她的動作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她沒有看公訴人,而是轉向法官,聲音清晰而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法官大人,我方放棄最後陳述。”
庭內一片嘩然!放棄最後陳述,幾乎等於認輸!
伊莎貝爾不等騷動平息,繼續開口,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劉天堯身上,眼神複雜至極,有痛惜,有釋然,更有一種決絕:“但是,在判決之前,我的當事人,劉天堯先生,希望能向法庭,以及所有關注此案的人,展示一件東西——一件關乎真相,也關乎……救贖的東西。”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普通的金屬u盤,高高舉起:“這裡麵的資料,來源於我的父親,已故的貝爾瑪先生,以及劉天堯先生冒著生命危險保存下來的證據。它揭示的,不僅僅是劉天堯個人的罪行,更是一個代號‘源點’的、籠罩全球的黑暗陰謀!涉及跨國黑幫聯盟、某些政府高層、以及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和旨在控製世界的基因武器計劃!”
全場死寂!隨即爆發出巨大的喧嘩!記者們瘋狂地按動快門,旁聽席上驚呼聲四起!法警迅速上前維持秩序。法官臉色劇變,重重敲響法槌!
“肅靜!辯護人,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這些證據是否合法?來源是否可靠?”
“來源絕對可靠!”伊莎貝爾毫不退縮,聲音斬釘截鐵,“證據鏈完整,經過初步核實!我請求當庭播放部分關鍵內容!這關乎的,已不是劉天堯一人的生死,而是整個世界的安全與正義!”
公訴方激烈反對,聲稱這是辯護方的拖延策略和擾亂視聽。法庭陷入混亂。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的時刻,誰也沒有注意到,被告席上,劉天堯一直緊閉的眼睛,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隙。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後來變得渙散空洞的眸子,此刻竟然凝聚起一種回光返照般的、異常清明而複雜的光芒。他看到了伊莎貝爾高舉u盤的決絕身影,聽到了滿場的嘩然與混亂。
他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離他最近的伊莎貝爾,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地回頭。
四目相對。
劉天堯的眼神裡,沒有哀求,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深深的疲憊,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以及……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歉然卻又鼓勵的微光。仿佛在說:就這樣吧……夠了。
然後,他用儘生命中最後一絲氣力,極其輕微地、卻無比堅定地,對著伊莎貝爾的方向,點了一下頭。
下一刻,他眼中那凝聚的光彩迅速消散,眼皮緩緩合上,頭部徹底垂向一邊。監測儀器上,代表心跳的曲線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變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
“天堯——!”伊莎貝爾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手中的u盤掉落在地。
法庭徹底大亂!醫護人員衝上前搶救,法警試圖控製場麵,記者拚命向前擁擠……
劉天堯,這位縱橫黑白兩道半生,手上沾滿鮮血卻也背負著無儘秘密與痛苦的暗夜帝王,在真相即將大白於天下的前一刻,在法律的審判席上,走完了他充滿爭議與悖論的一生。他最終沒有等到法律的判決,而是被疾病帶走了生命。是解脫,是贖罪,還是另一種形式的逃避?無人能知。
數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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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社會因“源點”計劃的曝光而引發軒然大波,多國政要下台,全球黑幫聯盟遭受重創,一場前所未有的清剿行動展開。伊莎貝爾和阿豹最終傷愈)因配合調查並提供關鍵證據,獲得了有限的豁免,但永遠處於監視之下。伊莎貝爾用劉天堯留下的、經過合法化處理的龐大資產,成立了“荊棘基金會”,致力於打擊有組織犯罪、援助受害者,並推動相關立法改革。市——劉天堯出生的那個貧民窟。時光仿佛在這裡停滯,依舊破敗、肮臟,充滿了掙紮的氣息。
一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少年,大約七八歲年紀,在垃圾堆裡翻找著食物和可賣錢的廢品。突然,他的腳踢到了一個硬物。他彎腰扒開腐臭的垃圾,撿起那樣東西。
那是一把生鏽的、樣式古老的匕首,匕身布滿劃痕,刀刃缺口,卻依舊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煞氣。正是數十年前,少年劉天堯從養父老k那裡得到的第一件武器,也是他血腥生涯的起點。不知何時,又因何流落回了這裡。
少年好奇地擦拭著匕首上的汙垢,眼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在殘酷環境中磨煉出的、對力量的原始好奇和渴望。他緊緊握住了匕首,抬頭望向貧民窟外遠處城市閃爍的、象征著欲望與危險的霓虹燈光。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與周圍破敗的環境融為一體。
鏡頭緩緩拉遠,貧民窟的全貌呈現,與數十年前彆無二致。然後,鏡頭開始倒轉,仿佛時光回溯,最終定格在:許多年前,同樣一個黃昏,同樣一個瘦小的男孩,在同一個垃圾堆旁,撿起了同一把匕首,眼中閃爍著類似的光芒……
循環,似乎從未停止。灰燼中是否真的能生出新的光?或許,答案就在每一個身處霓虹與荊棘之中的人的選擇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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