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
她明白了自己為何被遺棄——那是一個時代的悲劇,一個性彆偏見的犧牲品。
她也明白了養父母的處境——在恐懼和嚴苛政策下,他們收留了她,給了她一個遮風擋雨的家,給了她一個“李芷清”的名字和身份。養母張桂芬,這個膽小、順從、甚至有些懦弱的農村婦女,在巨大的風險和壓力下,選擇了將她視如己出,甚至為了她,放棄了可能擁有的“親生兒子”的執念至少在芷瑤出生前是如此),隻為了讓她在這個家裡能安心。
這份愛,或許不夠完美,帶著時代的烙印和生活的沉重,甚至摻雜著父親李國強的冷漠和算計,但它真實存在過。是張桂芬的懷抱捂暖了那個在麥草堆旁凍僵的小女孩,是張桂芬省吃儉用供她讀書,是張桂芬在她出嫁時偷偷抹淚……
“媽……”李芷清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哭腔,打斷了養母急切的自白,“彆說了……媽……我……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張桂芬愣住了,隻剩下壓抑的抽泣。
“那條……那條腳鏈……”李芷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江倒海的情緒,“還在嗎?”
“……在……在的……”張桂芬連忙回答,“媽……媽給你收著呢……一直收在……收在櫃子最底下……一個紅布包裡……媽這就去拿……這就……”
“媽,”李芷清輕輕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和一種奇異的平靜,“我下次回去的麻煩您把它交給我吧。”
她頓了頓,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輕得像歎息:
“今天……先這樣吧。您……也早點休息。彆……彆太難過。還有……芷瑤那邊……您多費心看著她點……她的藥……好像……”
她沒有說下去。知道了身世的真相,她對那個充滿敵意和算計的妹妹,反而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受。她們之間,沒有血緣,卻陰差陽錯地在同一個屋簷下長大,擁有了截然不同的命運軌跡和性格。
“清兒……”張桂芬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和愧疚。
“媽,”李芷清最後叫了一聲,這一聲裡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得知真相的痛楚,有被遺棄的悲涼,但最終沉澱下來的,是對眼前這個養育了她二十多年、此刻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的女人的理解和……感恩。
“謝謝您……告訴我。也謝謝您……還有爸……當年……收留了我。”
說完,她緩緩掛斷了電話。
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隻有兩個孩子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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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清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身體緩緩滑落,最終蜷縮在地板上。她將臉深深埋進膝蓋,無聲的淚水洶湧而出,浸濕了衣襟。
為那個被遺棄在寒冬清晨的六歲女孩而哭。
為這二十多年生活在“親生”假象中的自己而哭。
為養母張桂芬那沉重、無奈卻又飽含真情的母愛而哭。
也為這殘酷的真相背後,那個時代無數個和她一樣命運的女孩而哭。
那條銀腳鏈,是生父母留給她唯一的、冰冷的印記。
而張桂芬的眼淚和訴說,則是養母留給她最真實的、帶著溫度的愛與傷痕。
哭過之後,是巨大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
她抬起頭,擦乾眼淚。目光落在熟睡的孩子身上。
身世之謎解開了,像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卻也留下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但這傷疤,無法定義她是誰。
她是李芷清。
她是浩軒和怡語的媽媽。
她是那個在冰天雪地中獨自抱著孩子走回家的女人。
她是那個毅然放棄財產隻要孩子撫養權的女人。
她是那個即使遭遇了昨夜總統套房的噩夢,今天依然挺直脊梁去拿離婚證的女人。
她的根,早已不在那條冰冷的銀腳鏈上,也不在那個充滿壓抑的“李家”。
她的根,在她自己的堅韌裡,在她對兩個孩子深沉的愛裡,在她剛剛親手簽下的離婚證賦予的自由裡,在她這間小小的、完全屬於自己的出租屋裡。
未來依舊艱難重重——顧雋霆的陰影、獨自撫養孩子的壓力、妹妹芷瑤的病情、甚至可能存在的關於生父母的謎團……
但此刻,知曉了來處,無論那來處多麼不堪,她反而覺得腳步更加踏實了一些。
她站起身,走到床邊,輕輕吻了吻浩軒和怡語的額頭。
“媽媽在。”她輕聲呢喃,像是在告訴孩子們,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無論過去如何,未來,她隻會更加堅定地,走自己的路。那條銀腳鏈的秘密,她會深埋心底,直到她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去麵對,或者,選擇永遠不再麵對。而現在,她要做的,是守護好眼前這觸手可及的、屬於她和孩子們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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