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刃心劫_三生緣,三生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6章 刃心劫(1 / 2)

牛皮帳內,燭火在穿堂風裡劇烈搖晃,將蕭凜的影子扭曲成猙獰的惡鬼狀,在粗糲的牛皮帳幕上瘋狂跳動。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深深陷進輿圖,指節泛白,仿佛要將地圖下的土地都戳穿。蜿蜒的河道紋路被指甲劃出深深的破損,他盯著那處褶皺,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生鏽的刀刃:“去年今日,曲將軍在此處演練陣法,說‘狹路相逢需以奇兵製勝’。”骨節突出的手猛地抓起案上半塊破碎的虎符,缺口處暗紅的血痂凝結成塊,在跳動的火光中折射出幽冷的光,“傳我命令,讓三營將士在峽穀兩側山崖埋設滾石,每三塊巨石間藏三支火箭;五營潛伏在下遊三裡處,待顧硯舟船隊進入河道中段,立即截斷退路。記住——見到船頭懸著玄鐵盾、立著黑底銀紋‘顧’字帥旗的船隻,萬箭齊發!”

一名偏將縮著脖子,目光躲閃著蕭凜布滿血絲的眼睛,囁嚅著開口:“首領,這‘顧’字帥旗不過是麵旗子,何必……”

蕭凜突然暴起,虎符重重砸在案幾上,竹簡嘩啦啦散落一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扯開衣領,心口猙獰的舊疤如蜈蚣般盤踞,隨著劇烈的喘息起伏:“顧硯舟雖是大昭質子,卻拜入昊辰將軍門下!當年他跪在將軍府外七天七夜,膝蓋磨得見骨才換來入門機會。”沙啞的聲音陡然拔高,抓起案上曲靖的遺照狠狠摔在地上,照片在泥地裡翻滾,沾染上斑駁的汙漬,“可結果呢?他憑著師門傳授的兵法韜略,踩著恩師的名聲在戰場上屠戮四方!從無名小卒到戰神封王,那麵帥旗染著多少隨朝兒郎的血!當年曲將軍將畢生心血傾囊相授,他卻用這一身本事背叛隨朝!”

帳外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緊接著,渾身浴血的斥候撞開牛皮帳簾,膝蓋重重砸在碎石地上,濺起的泥點落在蕭凜鋥亮的戰靴上。斥候大口喘著粗氣,聲音裡帶著未散儘的恐懼:“報!顧硯舟的先鋒軍已抵達峽穀南岸,正在砍伐樹木搭建浮橋!”蕭凜猛地握緊劍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篝火將他的影子越拉越長,幾乎要將牆上顧硯舟的畫像吞噬,畫像上的眼睛仿佛在火光中閃爍著冷笑。

軍師佝僂著背湊近輿圖,染著朱砂的手指按在漩渦標記處,渾濁的眼珠泛起血絲,活像一隻垂垂老矣卻仍凶狠的惡獸。“果然上鉤了!”他的聲音裡帶著病態的興奮,“待他們行至河心,立即引燃上遊浸泡三日的火油,兩翼伏兵同時發動——顧硯舟就是插上翅膀,也得葬身火海!”枯瘦的指甲劃過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火藥埋藏點,月光照在那些符號上,泛著詭異的青芒,“再加上崖頂的毒煙裝置,這場雨正好能把毒氣鎖在峽穀裡。這連環火雷一旦引爆,便是十麵埋伏。”

南岸,雨幕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人身上生疼。顧硯舟的玄甲軍正將稻草紮成的假人綁在竹筏上,雨聲、風聲、捆紮聲交織在一起。佩思卿頂著浸透的鬥篷,發絲黏在蒼白的臉上,她將浸透火油的密信湊近青銅燈台。火苗舔舐信箋的瞬間,她突然抓住顧硯舟的手腕,指尖冰涼:“陛下,細作傳來急報,叛軍在河道暗樁下藏有連環火雷,觸碰即炸。”她展開被雨水暈染的獸皮地圖,上麵的墨跡已經有些模糊,指尖劃過西側斷崖,那裡畫著歪歪扭扭的藤蔓標記,“此處藤蔓遮蔽,可容百人攀援而下。方才我喬裝成采藥女探路,見崖邊新添繩索痕跡,想必叛軍已在此布防。但生死之戰,或許能出其不意。”

“曲將軍曾說,最危險的路往往藏著生機。”顧硯舟的拇指反複摩挲著虎符邊緣的齒痕,仿佛能從那裡汲取到故人的溫度,那裡還留著曲靖握劍的餘溫。他的目光掃過營帳內懸掛的黑底銀紋“顧”字帥旗,旗麵被歲月和戰火啃噬出許多破洞,卻依舊在穿堂風中獵獵作響。突然,他伸手輕撫過一處焦痕——那是五年前營救昊辰將軍時,被敵方火矢灼燒留下的印記,至今仍散發著淡淡的焦糊味。

“這麵旗子,是我從恩師麾下的小將,到被封王拜將的見證。”顧硯舟聲音低沉,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他突然扯開披風,內襯上暗繡的狼頭圖騰顯露出來,那是昊辰將軍親賜的榮耀,針腳細密,栩栩如生。他將染血的令旗狠狠插向泥濘,令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傳令下去,主力部隊繼續佯裝渡河,每艘竹筏間隔三丈;玄甲精銳隨朕繞道西側斷崖,子時三刻,務必在叛軍後營升起狼煙!這‘顧’字,今日要讓叛賊知道何為王者之威!”

子夜,暴雨如猛獸般肆虐,雨水順著盔甲縫隙灌進衣領,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蕭凜站在了望塔上,雨水衝刷著他的臉龐,卻渾然不覺。當第一聲戰鼓撕裂雨簾時,他猛地高舉曲靖的佩劍,劍身在雨中泛著冷光:“放箭!”霎時間,萬箭齊發,破空聲混著雨聲震耳欲聾。卻見那些“渡河”的士兵竟拋下木筏,舉著盾牌退入臨時搭建的雨棚——竟是稻草人!稻草人在雨中搖晃,像是在無聲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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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中計了!”軍師話音未落,西側山穀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顧硯舟的玄甲軍踩著藤蔓結成的軟梯從天而降,為首的將士高舉火把,點燃了叛軍囤積火油的營帳。衝天火光照亮峽穀,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夜空,劈裡啪啦的燃燒聲中,蕭凜看著那麵藍底赤紋“曲”字帥旗——那是他為曲靖將軍複仇豎起的旗幡,先在風中獵獵作響,轉瞬便被躥起的火舌舔舐得扭曲變形,卻依舊頑強地挺立著。濃煙中,他仿佛看見曲靖將軍站在帥旗下,鎧甲上還凝著未乾的血痕,眼神失望地搖了搖頭,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刺進他的心臟。

火光衝天而起,照亮了顧硯舟冷峻的麵容。他身披玄甲,雨水順著頭盔邊緣滴落,在鎧甲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手持長劍,帶領玄甲精銳如鬼魅般突入叛軍後營。蕭凜望著那在火海中愈發清晰的“顧”字帥旗,心中湧起一股寒意,卻仍強作鎮定,揮舞佩劍,指揮叛軍反擊。

“放毒煙!”蕭凜嘶吼著扯動腰間銅鈴,聲音裡帶著絕望。崖頂瞬間騰起紫黑色煙霧,如一條張牙舞爪的巨蟒,順著山風直撲顧硯舟的軍隊。玄甲軍頓時陷入混亂,戰馬嘶鳴著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胡亂揮舞,士兵們捂住口鼻痛苦地抽搐,咳嗽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顧硯舟見狀,迅速扯下披風捂住口鼻,目光掃過混亂的陣營,突然發現西北角有一隊叛軍正悄悄將火把伸向堆放火藥的營帳,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像極了死神的召喚。

“攔住他們!”顧硯舟聲如洪鐘,手中長劍直指敵軍。佩思卿心領神會,立刻帶領一隊騎兵疾馳而去,馬蹄在泥濘中飛濺起大片泥水。就在此時,蕭凜瞅準時機,搭箭拉弓,瞄準顧硯舟的咽喉射出致命一箭。

千鈞一發之際,陳驍——昊辰將軍生前的副將,猛地撲到顧硯舟身前,利箭穿透他的胸膛,鮮血如噴泉般湧出,濺在顧硯舟的玄甲上,溫熱的血順著鎧甲縫隙往下淌。“陛下……曲將軍他……他說過,您定能平定亂世……”陳驍艱難地擠出最後幾個字,手指還緊緊攥著昊辰將軍生前佩戴的玉佩,那玉佩溫潤的觸感仿佛還帶著故人的體溫。他的身體重重地倒在顧硯舟懷中,瞳孔逐漸失去焦距,生命的光彩一點點消散。

顧硯舟的眼神瞬間變得猩紅,悲痛與憤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幾乎將他淹沒。他輕輕合上陳驍的雙眼,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醒了沉睡的人,將玉佩收入懷中。緩緩舉起染血的長劍,劍鋒所指之處,仿佛有實質般的威壓:“今日,叛賊一個不留!”說罷,他如猛虎下山般衝向蕭凜所在的了望塔,每一步都帶著震人心魄的氣勢,腳下的土地被雨水和鮮血浸透,濺起的泥漿裹著碎草,在玄甲上凝成暗紅的痂。

蕭凜看著顧硯舟衝來,心中雖有恐懼,卻仍不甘地大笑,笑聲裡帶著瘋狂和絕望:“顧硯舟,你以為你能贏?這峽穀中的每一寸土地,都將成為你的葬身之地!”他瘋狂地指揮剩餘叛軍圍堵,但顧硯舟的玄甲軍在憤怒的驅使下,戰鬥力暴增數倍,所到之處,叛軍紛紛倒下。一名叛軍將領揮刀砍來,顧硯舟側身避開,劍刃順勢劃過對方脖頸,溫熱的血濺在“顧”字帥旗上,與硝煙混作斑駁的暗紋,那血跡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是一朵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當顧硯舟終於登上了望塔,蕭凜已是強弩之末,身上多處受傷,鮮血染紅了大半衣衫。“為什麼?”顧硯舟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為何非要與我為敵?”

蕭凜咳著血,嘴角溢出的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眼神中滿是怨毒:“因為你是大昭質子!因為你奪走了曲將軍的榮耀!他本應是這天下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而不是,你這個外人!”說著,他突然從懷中掏出半卷殘破的兵書——正是昊辰將軍失傳的畢生心血,書頁已經泛黃,邊緣卷起,“看到了嗎?這是曲將軍臨終前托付於我的!你永遠也得不到!”

“榮耀?”顧硯舟冷笑一聲,笑聲裡帶著無儘的嘲諷,“曲將軍一生忠君愛國,他若在世,定不願看到你為了一己私欲,讓百姓生靈塗炭!”言罷,長劍一揮,斬斷蕭凜握著兵書的手腕。蕭凜慘叫著跪倒在地,淒厲的聲音在峽穀中回蕩。顧硯舟撿起那卷兵書,扉頁上“止戈為武”四個朱砂大字刺入眼簾。他想起師父常說的話,手中長劍微微顫抖。最終,劍尖還是刺穿了蕭凜的心臟,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地上彙聚成小小的血泊。

戰鬥結束時,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顧硯舟站在了望塔上,望著被戰火摧殘的大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熏得人眼眶發酸。那麵黑底銀紋的“顧”字帥旗依舊在風中飄揚,雖然布滿了硝煙與血跡,卻愈發顯得威嚴。他撫摸著虎符,輕聲道:“師父,這天下,終於要太平了。”遠處,朝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大地上,為這場慘烈的戰爭畫上了句點。而在殘旗之下,蕭凜手中掉落被顧硯舟撿起的半卷兵書,正被晨露一點點浸透,書頁在濕潤中微微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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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漫過焦土,將殘旗染成灰白,整個世界仿佛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中。顧硯舟看著手中的半卷兵書,指腹撫過“止戈為武”的朱砂字跡,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咳著血將虎符塞給他的模樣:“這天下需要的不是屠夫...是能讓百姓枕戈而眠的人...”此刻峽穀中彌漫的血腥味,卻與記憶裡的訓誡格格不入,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

“陛下,叛軍餘部已肅清。”佩思卿的聲音裹著疲憊,她遞來的布巾上沾滿硝煙,那刺鼻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皺眉。顧硯舟卻望著遠處流民扶老攜幼的身影,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中滿是恐懼和迷茫。突然將兵書塞進她懷中,聲音低沉而堅定:“傳令下去,開倉放糧,救治傷兵。”他轉身走向懸崖邊,黑底銀紋的帥旗在身後獵獵作響,旗麵新添的箭孔漏下斑駁日光,如同命運的篩網,篩落了無數人的鮮血和生命。

三日後,當降兵跪在帥帳前請罪時,顧硯舟正用炭火炙烤虎符,火苗舔舐著虎符,發出輕微的滋滋聲。“你們可知曲靖將軍為何拚死護住這半塊虎符?”他將滾燙的虎符按在沙盤上,烙出焦黑的印記,“因為它不僅是調兵憑證,更是隨朝先祖‘與民共守山河’的誓言。”帳外突然傳來孩童啼哭,那稚嫩的哭聲像是一根細針,紮進每個人的心裡。顧硯舟望向被戰火波及的村落,喉結滾動著咽下歎息,“自今日起,凡劫掠百姓者,斬;私吞軍糧者,斬;妄動乾戈者——”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帥旗的“顧”字上,“我這麵帥旗,可斬天下不義。”

半月後,曾經大昭與隨朝的交界之處豎起新碑。顧硯舟握著曲靖的佩劍,一下又一下地將“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疆土”的碑文刻進青石,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滴在石屑上。佩思卿看著他染血的指尖,傷口處的血已經凝固,形成暗紅色的痂,輕聲道:“陛下,您該休息了。”他卻搖頭望向南方,那裡曾是大昭故土,眼神中帶著一絲懷念和憧憬:“等這亂世真正太平,我便去昊辰將軍墓前,把這麵沾滿鮮血的帥旗...親手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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