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蝕心鎖_三生緣,三生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9章 蝕心鎖(1 / 2)

夜幕如濃稠的墨汁,沉甸甸地籠罩著鳳儀殿。簷角銅鈴在風中發出細碎的嗚咽,與殿外宮牆下巡夜甲胄的碰撞聲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殿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影在佩思卿蒼白如紙的麵容上肆意跳動、斑駁閃爍,映得她眼下青黑愈發濃重,恍若被歲月碾碎的蝶翅。

她木然地坐在梳妝台前,鏡麵倒映著身後空蕩蕩的蟠龍柱,鎏金紋路在燭光裡流淌成凝固的血痕。指尖死死攥著那支顧硯舟昨日親手為她戴上的玉簪,涼意順著簪身纏繞的銀絲悄然蔓延,一寸寸沁入她的心口,凍得她的心臟在胸腔裡隱隱作痛。簪頭雕琢的並蒂蓮已被摩挲得失去棱角,就像他們這六載婚姻,所有熾熱都被時光磨成了冰冷的齏粉。

自知曉顧硯舟那令人心寒的欺騙後,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都成了無儘的煎熬。曾經那些如糖般甜蜜的過往,如今都化作了尖銳的毒刺,毫不留情地紮向她的心。記得初遇時,他還是敵國送來的質子,在宮宴上為她拾起遺落的絲帕,指腹擦過她手腕時的溫度;記得他登基那日,將鳳印鄭重放入她掌心,說這天下與你共賞時眼中的熾熱。可如今,這些回憶都成了剜心的利刃,紮得她滿心皆是難以愈合的傷口,疼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翻湧。她望著鏡中自己空洞無神的雙眼,仿佛靈魂早已被抽離,心中一片死寂,如同被冰雪覆蓋的荒原,毫無生機。

久坐之後,她僵硬地起身,裙裾掃過滿地月光碎片。雕花檀木椅在她身下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像是壓抑的歎息。佩思卿無意識摩挲著顧硯舟成婚第一年送她的生辰銀鐲,那鐲子內側還刻著與卿歲歲的小字,此刻硌得她腕骨生疼。銀鐲邊緣泛起的幽光,突然讓她想起三年前上元夜,他握著她的手在燈市穿梭,說要為她尋遍天下最精巧的宮燈。那時的月光也是這樣溫柔,卻照不進如今這深不見底的寒潭。

更鼓驚破寂靜時,殿門一聲被緩緩推開,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仿佛是夜的低吟。顧硯舟的身影裹挾著殿外的寒氣緩緩走進來,玄色龍袍上金線繡的雲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卻在觸及她的刹那,化作春水般的柔波。他今日似乎格外疲憊,玉帶下的流蘇隨著步伐輕晃,像極了當年他奔赴戰場前,她為他係上的平安結。

顧硯舟輕輕走到她身後,俯身時袍角掃過她膝頭,帶著若有似無的龍涎香。這香氣曾讓她安心入眠,此刻卻令胃中泛起陣陣絞痛。卿卿,為何取下了玉簪?他的聲音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花瓣,指尖已悄然搭上她垂落的發絲,你戴著它,美得讓朕移不開眼,這世間的珍寶在你麵前都失了顏色。

佩思卿垂眸望著手中玉簪,指節泛白得近乎透明。斷裂的簪尖在掌心刻出細小的血痕,她卻感覺不到疼痛。顧硯舟,你放過我吧。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沙啞而空洞,尾音微微發顫,卻又在半途消散成歎息,你如今已是一統天下的皇帝,天下萬物皆可予取予求。求求你,看在我們夫妻相伴六年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顧硯舟微怔,指尖懸在她發間僵住。他繞到她身前蹲下,龍紋袖口垂落掃過青磚,驚起幾縷燭灰。試圖與她對視,卻隻看見她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像兩扇緊閉的窗。卿卿說什麼傻話,他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被她偏頭避開後,又固執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心的繭子摩挲著她腕間銀鐲,這萬裡江山、千秋霸業,若沒有你在朕身邊,不過是冰冷的磚石瓦礫。

佩思卿突然輕笑出聲,笑聲裡裹著破碎的澀意。她終於抬起頭,目光越過他肩頭落在燭火搖曳處,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潭:顧硯舟,你愛過我嗎?這個問題輕飄飄地落在兩人之間,卻像塊巨石砸進寂靜的湖麵。

顧硯舟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哽咽,他死死盯著佩思卿眼底倒映的燭火,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愛過她嗎?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輾轉反側的深夜,他曾想過無數次這個問題。他愛她嗎?或許是愛的吧,但這愛與萬裡江山的宏圖霸業、與曾經作為質子時在敵國如履薄冰的算計比起來,實在顯得太過微不足道,就像一滴墨墜入大海,瞬間便被淹沒。

這重要嗎?顧硯舟聲音發緊,強行扯出一抹笑,拇指撫過她唇畔顫抖的紋路,我們本就是利益結合,我娶你,你助我成就大業......但後來,你早已成了朕的命數。

六年了。佩思卿抽回手,無意識地握緊腕間銀鐲,金屬寒意滲入皮膚,從你作為質子踏入我朝,到如今登上皇位,我陪你從籍籍無名走到這至高之位,還不夠償還家族的罪孽嗎?

不夠!顧硯舟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皺眉,眼中偏執的光幾乎要將她吞噬。他突然傾身,龍袍下擺掃落案上銅鏡,鏡麵碎裂的聲響驚得她渾身一顫。是你先愛上我的,憑什麼說不愛就不愛?你說朕不懂情?他的氣息灼熱地噴灑在她耳畔,朕不懂,又怎會在深夜批完奏折後,總想著來看看你有沒有踢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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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思卿偏過頭,任由他將額頭抵在自己頸側。溫熱的呼吸掃過皮膚,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彆裝深情,你不懂情。你編織的幻境太美好,美好得讓我害怕。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在自言自語,我怕沉溺其中,再也找不到出來的路。

那就彆出來。顧硯舟突然扳過她的臉,四目相對時,他眼中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眼底的淚痣,動作輕柔得仿佛觸碰易碎的琉璃,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現實這般痛苦,你我本就是夫妻,不如就沉溺在朕給你的夢裡。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聽,它隻為你跳動。

佩思卿突然冷笑,聲音裡滿是譏諷:沉溺?你不過是想把我困在這金絲籠裡,滿足你的掌控欲罷了。她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冰冷,顧硯舟,你到底還要我怎樣?

顧硯舟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他轉身從袖中取出一卷素絹,展開時露出嚴玉殿的草圖,朱筆圈出的牢房位置刺得她眼睛生疼。聽說你皇兄在嚴玉殿裡過得不太好?他俯身逼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聲音溫柔得可怕,前日太醫令密奏,說他突然染上惡疾......他的指尖劃過她顫抖的唇,隻要你乖乖留在朕身邊,或許還能送碗湯藥過去。

佩思卿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拿我哥哥威脅我?他已經被你關入禁宮,你還要如何?

這都是你逼我的,卿卿。顧硯舟伸手撫上她的臉,語氣輕柔得仿佛在哄孩子,指尖卻擦過她顫抖的淚痕。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將一枚刻著嚴玉殿紋樣的鎏金鑰匙塞進她掌心,又狠狠攥住她的拳頭,隻要你留在朕身邊,這鑰匙隨時可以交給你。否則......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森冷,聽說天牢的老鼠,最喜歡啃食犯人的手指。

你贏了。佩思卿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交握的手上,暈開一片血色。她低頭看著腕間銀鐲,那行小字在燭火下明明滅滅,像極了她破碎的真心。我留下。但彆再妄想我會對你有半分感情。

殿外夜風驟起,吹得窗欞作響。顧硯舟抱著懷中僵直的人,將臉埋進她發間,聲音低得近乎呢喃:放心,朕會讓你重新愛上這場夢。他的手指撫過她後頸的蝴蝶骨,像在描摹一幅將永不褪色的畫。而佩思卿望著燭火在牆壁上投下的斑駁光影,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心中一片死寂。玉簪斷裂的殘片在陰影裡泛著冷光,如同他們再也無法愈合的過往,在這寂靜的夜裡,訴說著愛與恨的永恒糾葛。

此後的日子,鳳儀殿的每一寸空氣都浸滿了壓抑。佩思卿如同被抽去靈魂的提線木偶,每日晨起梳妝時,銅鏡裡倒映著顧硯舟親手為她簪花的溫柔,指尖卻感受不到半點溫度。那支斷裂的玉簪被顧硯舟命人用金絲纏繞修複,重新插回她鬢邊,可裂痕處蜿蜒的金線,恰似橫亙在兩人之間永遠無法消弭的傷痕。

一日深夜,月光透過窗紗在地麵投下蛛網般的紋路。佩思卿被一陣布料摩擦聲驚醒,朦朧間,看見顧硯舟立在床幔外的剪影。他握著一盞琉璃燈,燈焰在他眼底搖晃,將那複雜的情緒染得忽明忽暗——眷戀如霧,愧疚似霜,偏執則凝成刀刃。

每次見你安睡,便覺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就在眼前。他將燈盞擱在矮幾上,青銅獸首銜著的燈穗輕晃,可天一亮,你看朕的眼神又讓朕慌得厲害,像要失去生命裡最後一束光。

佩思卿翻身背對他,錦被裹住肩頭:陛下若怕失去什麼,大可以將全天下都鎖進國庫。

顧硯舟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自嘲的沙啞。他隔著被褥貼上來,體溫透過蠶絲被灼得她發顫:朕倒是想把你揣進懷裡,可你總嫌燙。他的手指順著她脊柱的弧度遊走,還記得那年在雁門關,你為朕擋箭時,血也是這麼燙。

所以你就用我哥哥的命,回報這份滾燙?佩思卿猛地坐起,月光勾勒出她緊繃的下頜線,顧硯舟,你若真把我當人,就該知道,有些東西碎了就再也拚不回原樣。

顧硯舟沉默良久,伸手去夠她散落的發絲,卻在觸及的瞬間僵住。他收回手,盯著自己的掌心,仿佛那裡還留著她的溫度:碎了的玉能纏金,裂了的心......他的聲音低下去,朕總能找到修補的法子。

晨光刺破雲層時,佩思卿在藥香中睜開眼。顧硯舟正用銀針攪動藥碗,嫋嫋熱氣模糊了他專注的眉眼:加了安神的合歡花,喝了能睡個好覺。見她要起身,他慌忙擱下碗盞扶住她,當心燙著。

佩思卿望著碗中浮沉的花瓣,突然想起嚴玉殿陰暗的角落。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恨意:陛下若真有心,就該放我去見哥哥。

顧硯舟的指尖在她腕間微微收緊,又緩緩鬆開。他起身取來一卷密奏,朱砂批注在陽光下刺目:太醫說他傷寒入體,不過......奏折展開的聲響像毒蛇吐信,若是有人悉心照料,痊愈可期。他將奏折塞進她手中,順勢握住她冰涼的手,你看,朕從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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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僵持中流逝。顧硯舟會在禦花園移栽她故鄉的梅樹,也會將邊疆捷報念給她聽,卻總在她毫無反應時,捏碎手中的茶盞。碎瓷紮進掌心,他卻笑著說血能養花。佩思卿數著殿外的日影,直到那封染著血漬的密信,悄然出現在她妝奩裡。

佩嚴殿下咳血不止,恐難......字跡潦草如垂死掙紮。佩思卿攥著信紙衝向嚴玉殿,卻被侍衛的長槍攔住去路。她轉身望向長廊儘頭的顧硯舟,那人負手而立,玄色龍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像張鋪天蓋地的網。

讓我過去!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宮道上回蕩。

顧硯舟緩步走來,靴底碾碎滿地月光:聽聞良藥苦口,朕讓人煎了新的方子。他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指腹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等你喝完,便帶你去見他——活著的他。

佩思卿渾身發顫,猛地揮開顧硯舟的手,指甲在他手背劃出三道血痕。顧硯舟卻恍若未覺,隻是死死盯著她泛著血絲的眼睛,像是要將她眼底的恨意儘數看穿。

“你到底想怎樣?”佩思卿的聲音帶著哭腔,“用我哥哥的命要挾我留在你身邊,看著你假惺惺地示好,這就是你想要的?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你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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