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淚鈴辭_三生緣,三生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6章 淚鈴辭(1 / 1)

顧硯舟跌跌撞撞衝進鳳儀宮時,金絲皂靴碾碎滿地枯葉。殿內死寂如墳,太醫們顫巍巍跪成一排,春枝攥著染血的帕子僵立床前,佩思卿安靜躺在織金錦被下,腕間銀鈴失去了往日的靈動,隨著穿堂風發出細碎嗚咽。

“卿卿……”他的聲音卡在喉間,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臉頰時猛地縮回,仿佛被燙到。記憶如潮水翻湧,昨夜她還倚在他肩頭,輕聲念著新得的宋詞,發間茉莉香混著藥味縈繞在鼻尖。此刻床頭冷掉的安神湯還泛著油花,卻再也等不到她輕抿一口的溫柔。

為首的太醫叩首如搗蒜:“陛下,皇後娘娘……七竅流血,確已仙逝。”話音未落,顧硯舟突然掀翻檀木幾案,杯盞碎裂聲驚得眾人伏地戰栗。“胡說!”他嘶吼著將太醫拎起,頸間青筋暴起,“前日還說她脈象漸穩,定是你們庸醫誤診!”猩紅的雙眼掃過滿殿太醫,龍袍下擺掃過太醫蒼白的臉:“誰若能救活皇後,朕賞黃金萬兩;治不好——”

淒厲的嘶喊在殿內回蕩時,春枝突然癱坐在地,淚水決堤:“娘娘晨起還說想吃糖桂花糕,都是奴婢沒用……”她的哭喊瞬間被顧硯舟的咆哮吞沒。帝王踉蹌著撲到床邊,死死攥住佩思卿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這樣就能將漸漸消散的溫度重新攥回掌心。繡著鴛鴦的錦被被他攥出褶皺,像極了他們大婚時她羞澀垂下的裙擺。

“陛下請節哀!”國師玄鶴子手持鎏金法杖闖入,鶴氅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抬手揮出一道金光,符咒化作鎖鏈纏住顧硯舟失控的手腕。帝王瘋狂掙紮間,玄鶴子沉聲道:“皇後已逝,若陛下繼續攪亂宮闈,恐遭天譴!”顧硯舟脖頸暴起的青筋在金光下漸漸平複,卻仍死死盯著床上的人,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三日後,水晶冰棺被緩緩推入密室。顧硯舟親手為她換上大婚時的霞帔,鳳冠上的東珠垂落,恰好遮住頸後若隱若現的鎮魂印記。他指尖撫過她泛著青灰的臉頰,聲音沙啞得近乎呢喃:“朕命人尋來千年寒玉,可保你容顏永駐。”

冰棺合攏時,他突然將那對銀鈴鐺重新係回她腕間——這是他從她寢殿暗格裡翻出的,當年玄逸霄送她的物件,此刻倒成了栓住她的鎖鏈。“上月月犯心宿那日,終究是錯過了。”他俯身貼近冰棺,呼吸拂過棺壁凝出細霜,“好在天不絕朕,今年潤十月,下月初三便是第二次月犯心宿。”

他指尖輕撥鈴鐺,細碎的聲響在密室裡蕩開,像在倒數一場注定的劫難:“等那時,晏殊的魂魄入了你的身,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寒玉映著他偏執的側臉,銀鈴的餘響混著歎息沉落,在冰棺上凝成一層化不開的白霜,仿佛連時光都被凍在了這荒唐的執念裡。

密室的銅門重重閉合,顧硯舟卻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跌坐在冰棺旁。他死死盯著佩思卿毫無血色的麵容,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八年來,她總是在他批奏折到深夜時,親手捧來一盞溫熱的茶;在他為朝政煩憂時,溫言軟語地寬慰。那些看似尋常的日夜,此刻竟像刀一般剜著他的心。

他顫抖著伸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聲音裡滿是破碎:“卿卿,朕還沒帶你去看錢塘江的潮信,還沒陪你數夠孤山的雪梅……”淚水不受控製地落下,滴在冰棺上,瞬間凝結成冰。

自那日後,皇城鐘鼓長鳴三日。顧硯舟將朝服疊好置於鳳儀宮榻上,那曾被佩思卿繡過並蒂蓮的衣角在風中輕顫。他摘下冕旒,任由金珠散落滿地,獨自走進藏著冰棺的密室。

禦膳房每日送來的珍饈在門口堆積成山,又原封不動地被撤走。宮人總能聽見密室裡傳來銀鈴輕響——那是顧硯舟在撫弄佩思卿腕間的鈴鐺,聲音忽斷忽續,像極了壓抑的嗚咽。他不再批閱奏折,卻將佩思卿留下的帕子揣在懷中,上麵的茉莉香早已淡去,隻剩他一遍遍摩挲著布料上的針腳。

有時他會對著冰棺喃喃自語,忽而說起她初封皇後時,誤將西六宮的偏殿認作儲秀宮,提著裙擺站在宮道上手足無措的模樣;忽而又提起某個冬夜她用體溫為自己焐熱詔書的場景。說到動情處,便伸手去觸碰冰麵,指尖凝起白霜也渾然不覺。更多時候,他隻是枯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著冰棺,任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棺中之人的輪廓漸漸重疊。

當宮人第七次試圖勸他用膳時,隻見滿地狼藉的空酒壇,龍袍歪斜的帝王正將臉貼在冰棺上,呼出的白霧在冰冷的表麵凝結成水珠,順著佩思卿蒼白的臉頰滑落,恍惚間竟像是她在垂淚。

玄逸霄踏入密室,腐血混著酒香的氣息撲麵而來。滿地碎裂的酒壇間,暗紅血跡如蜿蜒的蛇,順著冰棺底部蔓延,三具宮人屍體橫陳角落,脖頸處翻卷的傷口還在滲出黑血——正是今早試圖勸顧硯舟進膳的小太監。

“陛下好狠的心。”玄逸霄踢開腳邊的鎏金酒壺,目光掃過顧硯舟染血的龍袍,“連朝夕伺候的宮人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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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舟蜷縮在冰棺旁,指尖死死摳著棺沿,指甲縫裡嵌滿乾涸的血痂:“他們要帶走卿卿……想把她送入皇陵……”他突然發出癲狂的笑聲,燭火將他扭曲的影子投在牆上,與冰棺中佩思卿安靜的麵容形成詭異的對比。

玄逸霄望著冰棺裡愈發青紫的麵容,冷笑出聲:“陛下何必如此執著,她不過是複活蘇晏殊的工具,你又何必為了一個工具,荒廢朝政,作踐自己?”

顧硯舟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嘶啞卻帶著威脅:“住口!她是朕的皇後,是陪伴朕八年的妻!誰都不許這麼說她!”

“妻?”玄逸霄逼近一步,玄衣在昏暗中如張開的羽翼,“蘇晏殊才是你的妻!她為了救你擋下亂箭時,你抱著她逐漸冰冷的身體發過誓,如今這般模樣,對得起為你而死的蘇晏殊嗎?”他忽然逼近顧硯舟,鼻尖幾乎相觸,“你說她是你的妻,難不成真的愛上這個替身工具了?”

顧硯舟身形劇烈震顫,踉蹌著撞翻燭台。火舌舔舐著滿地血跡,他突然暴喝一聲推開玄逸霄:“不可能!朕這一輩子最愛的人是蘇晏殊,佩思卿隻是複活蘇晏殊的容器!之所以對她好,不過是因為她能成為蘇晏殊的容器!”

冰棺中的佩思卿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鎮魂陣的邪氣在血脈裡橫衝直撞,將她困在一片混沌的昏迷中——她想睜眼,想抬手,想質問,可四肢像灌了鉛般沉重,連指尖都動不了分毫。她不明白,明明鎮魂陣的爆發已經過去,為何自己還是醒不過來?這具身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偏生五感又異常清明,顧硯舟的每字每句都像冰棱,狠狠砸進心底。

心臟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被萬根銀針同時紮入。八年的時光在腦海中飛速閃過:他為她描眉時的專注,寒夜裡將她的手揣進懷中的溫熱,還有那句“往後歲歲年年,朕都陪你”的低語……原來全是假的。她曾傻傻以為,就算最初是替身,八年朝夕相伴,總能焐熱他的心。可到頭來,動了真情的,從來隻有她自己。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被身體的僵硬鎖在睫間落不下來。她隻能在這片詭異的清醒裡,無聲地哭泣,連自己為何醒不過來都弄不明白,隻覺得這無邊的黑暗與束縛,像極了他給的那場鏡花水月的深情。

玄逸霄盯著顧硯舟扭曲的麵容,袖中突然甩出一道符咒,幽藍的符文在空中盤旋,將整個密室映得詭譎異常:“既然陛下心意已決,那就莫要誤了月犯心宿的時辰。三日後的鎮魂大典,還需皇後這具容器。”他抬手撫過冰棺表麵,目光落在佩思卿頸後的鎮魂印記上,“畢竟,國師府籌備多年,可容不得半點差錯。”

顧硯舟猛地將他的手拍開,龍袍下擺掃過滿地狼藉:“大典的事朕自會安排,不用你插手!”他轉身將臉貼在冰棺上,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又哀傷,“卿卿,你放心,待蘇晏殊的魂魄入了你的身,你就再也不會離開了……”

而在冰棺之中,佩思卿默默感受著生命的流逝。她在心底苦笑,原來自己的一生,不過是他人複活愛的工具。當玄逸霄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在心中與過去的八年告彆。從此,再無佩思卿,有的隻是等待被取代的軀殼,和一段終將被遺忘的癡夢。

密室的燭火突然搖曳不定,玄逸霄握著碎裂瓷瓶的指尖微微發顫。他望著顧硯舟蜷縮在冰棺前的身影,恍惚看見十二歲的佩思卿正攥著草蚱蜢向他跑來,腕間銀鈴清脆的聲響與此刻密室裡壓抑的嗚咽重疊。當年他在星象圖前算出顧硯舟的情劫時,卦象中那抹赤色劫星,竟不知何時成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傷。

等我。他對著冰棺中毫無生氣的人無聲口型,掌心殘留的藥汁滲入磚縫,如同他永遠無法言說的深情。當密室大門緩緩閉合,玄逸霄的玄衣掠過滿地狼藉,袖中暗藏的符咒早已勾勒完畢——三日後的鎮魂大典,他定會撕開這場用謊言編織的局,帶她離開這囚籠般的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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