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劍的悲鳴穿透窗欞,在寢殿內回蕩。段扶桑渾身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仍死死咬著嘴唇,不肯發出一聲啜泣。段君霓看著女兒倔強的模樣,心像被千萬根銀針狠狠紮著,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傻孩子……”她聲音發顫,輕輕捧起女兒沾滿血汙的臉。觸到那冰冷的肌膚時,段君霓再也控製不住眼中翻湧的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落。她將女兒顫抖的身軀緊緊摟入懷中,就像小時候每次扶桑害怕時那樣,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拍著她的背。
段扶桑緊繃的身體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突然一軟,所有偽裝的堅強瞬間土崩瓦解。她喉嚨裡發出壓抑已久的嗚咽,淚水決堤般湧出,浸濕了母親的衣襟。“母親……”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充滿絕望與無助,“我以為我能保護好他……我以為……”
“哭吧,哭吧,”段君霓哽咽著,將臉貼在女兒發間,聲音輕柔又帶著幾分顫抖,“把痛苦都化作淚水哭出來吧。父親的離開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她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女兒的長發,就像撫平她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等到今日過後,你必須得振作起來。三界還需要你,父親用生命守護的一切,還需要你去延續……”
聽到這話,段扶桑再也忍不住,在母親懷裡放聲痛哭。哭聲裡有失去至親的悲痛,有對自己無力保護父親的自責,更有對未來未知命運的恐懼。段君霓緊緊抱著女兒,任她發泄著情緒,自己也默默流淚。這一刻,她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隻是一對失去至親的母女,在痛苦中相互依靠。
不知過了多久,段扶桑的哭聲漸漸減弱,變成斷斷續續的抽噎。段君霓輕輕捧起她的臉,用衣袖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看著母親,”她聲音堅定卻又帶著心疼,“你是女媧血脈,是父親最驕傲的女兒。他用生命換來的希望,我們要一起守護下去。”
段扶桑紅著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她靠在母親肩頭,感受著那熟悉的溫暖,心中的悲痛似乎也不再那麼難以承受。窗外,三十六重天的星河依舊閃爍,天罡劍的悲鳴也漸漸平息。在母親的懷抱裡,段扶桑知道,自己必須重新振作,帶著父親的期望,繼續走下去。
七日後,中天神殿張燈結彩,三界共慶幽冥墟之危徹底平定。段扶桑換上嶄新的月白長裙,眉間蓮花印記雖不如往昔明亮,卻沉澱出一抹溫潤的光澤。她捧著封印閣主殘魂的天罡劍,一步步走上祭壇,劍身上纏繞的金絲封印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
今以昆侖墟為鎮,以九曜鎖仙陣為縛,永鎮幽冥禍源!天帝的聲音響徹雲霄,三十六道金光自天際落下,將天罡劍緩緩推入祭壇深處。段扶桑看著父親用生命鑄就的封印,眼眶再次濕潤,恍惚間仿佛又看見父親站在她身後,目光中滿是驕傲與欣慰。
慶典結束後,段扶桑獨自來到父親生前的書房。案頭還擺著未完成的星圖,硯台裡的墨汁早已乾涸,卻依然殘留著淡淡的墨香。她輕輕撫摸著父親常坐的藤椅,指尖觸到椅背上的刻痕——那是兒時她調皮,用木劍留下的印記。
父親,我做到了。她輕聲呢喃,一滴淚水落在星圖上,暈開一片小小的水痕。
此時,段君霓提著一盞蓮花燈走進來:傻孩子,又在想父親了?荷花開得正好,陪母親去看看?
瑤池邊,晚風輕拂,滿池蓮花搖曳生姿。段扶桑與母親並肩坐在亭中,看月光灑在水麵,泛起粼粼波光。遠處傳來仙樂嫋嫋,卻絲毫不擾這片刻的寧靜。
母親,段扶桑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釋然,我想通了。父親雖已離去,但他教會我的責任與擔當,永遠不會消失。我會繼續修煉,變得更強,成為三界真正的守護者。
段君霓欣慰地笑了,伸手將女兒的發絲彆到耳後:我的小扶桑,終於長大了。她攬過女兒的肩膀,望著漫天星辰,記住,無論何時,母親都在你身邊。
妖界,緋金閣內縈繞著濃稠的死寂,琉璃瓦在戰後蒙上一層暗紫色塵灰,往日流轉著靈氣的簷角銅鈴早已啞然無聲。殿內燭火搖曳不定,將柳明淵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斑駁血痕未乾的青磚上投下破碎的輪廓。胭脂靜靜躺在鋪滿狐尾蘭花瓣的床榻上,蒼白的麵容比素白錦被更無血色,發絲如褪色的銀綢散落在枕畔,生死契在她腕間黯淡無光,偶爾才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光。
柳明淵垂眸凝視著她,金紅眼眸裡盛滿化不開的擔憂與疲憊。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冰涼的臉頰,動作極輕,仿佛稍一用力就會驚碎這脆弱的寧靜。已經第八日了,阿胭,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深深的無助,你這次睡的太久了。
大祭司攥著龜裂的占卜龜甲,聲音發顫:主上,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醒來。昨夜觀星,天樞星與妖後命宮隱隱有牽連,或許天界有辦法……
狐族長老拄著拐杖懇切道:陛下,妖界戰後百廢待興,您連日守在夫人身邊未曾休息,還望以自身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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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淵卻恍若未聞,目光始終落在胭脂身上,隻是低聲呢喃:她以前最怕疼,如今受這般折磨……我隻要她醒來,妖界諸事,等她醒來再說。
他摩挲著胭脂腕間黯淡的生死契,記憶回到幽冥墟之戰。胭脂渾身浴血衝向混沌核心,雪白的裙裾化作鎖鏈纏住閣主殘魂:“傻瓜……能和你並肩到最後,我已經很滿足了……答應我,好好活下去……”若不是段扶桑拚儘女媧血脈的力量護住胭脂魂魄,此刻床榻上早已空無一人。
“準備妖界最珍貴的靈髓與仙草。”柳明淵突然起身,金紅眼眸閃過決然,“我要親自上天界,以妖帝之名,以......二弟的身份,求他賜藥。”
黑豹聽懂了主人的決定,昂首發出一聲長嘯。柳明淵最後深深看了眼沉睡的愛人,轉身大步邁向殿外。
三日後,柳明淵攜著盛滿千年靈髓的琉璃瓶,踏上通往天界的雲階。南天門的銀鈴隨著他的靠近發出尖銳嗡鳴,守殿天將長槍一橫,玄甲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妖帝擅闖天界,莫非要挑起仙妖紛爭?
琉璃瓶在柳明淵手中微微發燙,他抬頭望向中天神殿方向,金紅眼眸中翻湧著執拗:我有要事求見天帝。話音未落,一道溫和的金光將他籠罩,眨眼間便被傳送到一處靜謐的仙閣。四周漂浮著瑩白的蓮燈,牆上掛著的古老畫卷,描繪著天界遠古的傳說。
天帝身著玄袍立於窗前,背影透著幾分孤寂。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目光掃過柳明淵手中的琉璃瓶,又落在他心口若隱若現的赤色胎記上,神色微動:你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