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他抬手結印,七座棺槨同時升起鎖鏈,將胭脂困在中央。當第一縷靈力注入生死契的刹那,整座溯光淵開始逆時針旋轉,柳明淵驚恐地看見,她的發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雪白。
以魂溯憶,本就傷筋動骨。閣主枯瘦的手指劃過青銅渾天儀,星軌在他觸碰下發出刺耳的嗡鳴,尤其是她體內殘留著幽冥魔氣的暗傷,強行開啟記憶封印,無異於在神魂裡剜肉剔骨。他話音未落,胭脂突然發出一聲悶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細密的冷汗,腕間的生死契泛起詭異的紫光,如同一道活過來的鎖鏈,死死勒進她的皮肉。
柳明淵周身麒麟聖火驟然暴漲,將束縛他的靈力鎖鏈灼燒得滋滋作響:放開她!我來承受這一切!閣主卻紋絲不動,渾濁的眼眸中映出胭脂在鎖鏈間掙紮的身影,仿佛早已預見這一幕:麒麟少主,你以為換你來就能安然無恙?當年你們締結生死契時,天道早已在契約中種下禁製——若其中一人強行回溯記憶,另一人必將承受同等痛苦。
胭脂顫抖著抬起頭,用染血的指尖朝柳明淵伸出手,發絲如雪般垂落,卻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阿淵...彆衝動...我好像...快看到了...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意識卻在記憶的洪流中越陷越深。畫麵如破碎的鏡麵在她腦海中重組:潮濕的地牢裡,少年柳明淵渾身是血,卻固執地將半塊狐尾蘭糕塞進她手中;雲端之上,大婚之日,天帝的雷霆劈碎喜燭,將他們的誓言轟成齏粉。
夠了!柳明淵終於掙脫靈力束縛,卻在撲向胭脂的瞬間,被一道時空裂隙吞噬。他墜入了一片漆黑的混沌,耳邊回蕩著胭脂的哭喊與自己絕望的怒吼。當視線重新清明時,他竟置身於一座燃燒的麒麟族聖殿中,年幼的自己正跪在祭壇前,懷中抱著氣息奄奄的小狐妖——那分明是胭脂幼年的模樣。
與此同時,溯光淵內的胭脂突然劇烈抽搐,生死契的紫光化作鎖鏈纏住她的脖頸。閣主臉色驟變,袖中飛出十二道星紋符咒:不好!她觸碰到了記憶最深處的詛咒!快!麒麟聖火與生死契共鳴,或許還能...他的話音被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打斷,胭脂周身爆開刺目的血光,七座水晶棺槨中的前人殘魂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叫。
胭脂在生死契紫光中劇烈抽搐時,意識突然墜入一片混沌的星海。無數光點在她眼前炸開,拚湊出柳明淵墜入記憶漩渦前的焦急麵容。她想伸手觸碰,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如同煙霧般虛幻,隻能眼睜睜看著溯光淵在身後崩塌,閣主的驚呼聲漸漸遠去。
“阿淵……”她的呢喃消散在虛空,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當她再次擁有意識時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個人抱在懷裡。
柳明淵抱著渾身癱軟的小狐狸踉蹌奔逃,麒麟族聖殿的梁柱在身後轟然倒塌。懷中幼狐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身體也逐漸變得冰冷,這讓他的心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燃燒的梁柱砸在腳邊濺起火星,他卻連閃避的空隙都沒有——追兵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天罡鎖妖陣的符文在地麵蜿蜒成囚籠。
就在陣法即將閉合的瞬間,懷中的小狐狸突然發出一聲氣若遊絲的嗚咽。柳明淵低頭,正對上她半睜半閉的眼睛,那雙濕漉漉的眸子裡滿是恐懼與依賴。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幼狐的利爪已經無意識地抓進他肩頭傷口,雖然力道很輕,卻讓他悶哼一聲。
彆怕......他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後背重重撞上滾燙的石柱。天罡陣的藍光在頭頂凝聚成絞殺的巨網,柳明淵將幼狐死死護在懷中,麒麟聖火卻在觸及陣法的瞬間發出刺耳的滋滋聲。縛仙索趁機纏住他的脖頸,勒得眼前陣陣發黑。
小狐狸的體溫正在快速流失,她的爪子無力地鬆開,又虛弱地抓住他的衣襟,仿佛想要尋找一絲溫暖。柳明淵看著懷中脆弱的小生命,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絕望。活下去......他的聲音混著血沫溢出,在陣法完全閉合的刹那,他猛地翻身用身體護住幼狐。
鎖鏈穿透肩胛的劇痛中,柳明淵恍惚看見萬年後胭脂蒼白的笑臉,和生死契崩裂時她染血的指尖。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懷中的小狐狸又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仍保持著將幼狐護在懷中的姿勢。
胭脂在混沌中沉沉浮浮,再次睜開眼時,隻覺腦袋像是被千萬根銀針同時紮入,脹痛得幾乎要裂開。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揉一揉,卻扯動了額角的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朦朧間,她望見雕花床帳低垂,熟悉的狐尾蘭香縈繞鼻尖——這裡是青丘,是她的閨房。
床榻邊,娘親支著手假寐,鬢角幾縷銀絲垂落,隨著呼吸輕輕晃動。手中的團扇雖已歪斜,卻仍機械地做著扇動的動作,生怕驚擾了她。胭脂想要喚一聲“娘”,喉嚨卻乾得發緊,發出的聲音沙啞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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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她醒來時的動作太大,又或是母女連心,娘親猛然驚醒。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亮起,手中團扇仍下意識地扇動,聲音裡滿是焦急與欣喜:“阿芷,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說著,娘親探出手,輕輕覆在她的額頭上,又撫過她蒼白的臉頰,像是要確認她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胭脂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試圖讓娘親安心:“娘,我沒事。”可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腦袋裡像是塞了一團亂麻,明明有許多片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燃燒的建築、金紅的眼眸、還有那股令人心悸的血腥味,可每當她想要抓住些什麼,那些畫麵又迅速消散,隻留下無儘的茫然與不安。
娘親的眉頭依舊緊蹙,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還說沒事,都昏睡了三日,可把娘嚇壞了……”她的聲音漸漸哽咽,眼眶也紅了起來。
胭脂想要追問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會突然昏迷,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她低頭,望見自己腕間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淡紅的勒痕,形狀詭異,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束縛過。記憶中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有冰冷的鎖鏈纏繞,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可再深入去想,腦袋便疼得幾乎要炸開。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侍女慌亂的通報聲,打破了室內短暫的平靜。胭脂與娘親對視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湧起一股不安。
隻見貼身侍女小桃臉色煞白,跌跌撞撞衝進房內,發間的銀鈴隨著動作叮當作響:“族長!不好了!青丘結界外來了大批天界天兵!說是...說是要緝拿與麒麟餘孽勾結的妖類!”
娘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中的團扇“啪嗒”一聲掉落在地。胭脂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腦海中又閃過那個紅衣少年抱著她拚命奔逃的畫麵。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娘親一把按住:“你乖乖躺著!哪兒都不許去!”
“娘,我...”胭脂話未說完,整個青丘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窗外的狐尾蘭被無形的力量絞碎,花瓣如血雨般紛紛揚揚灑落。胭脂望著娘親驚慌失措的模樣,心中的疑惑與不安愈發強烈。她知道,一場風暴,已經無可避免地降臨了。
青丘結界在天兵的法器攻擊下泛起層層漣漪,胭脂掙紮著要下床,卻被娘親死死按住。娘親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撫過她的臉頰,眼中閃過決然:“阿芷彆怕,娘不會讓你有事。”說罷,她轉身便走了出去,書房內從檀木匣中取出一枚古樸的玉牌,那玉牌上雕刻的九尾狐圖騰竟緩緩流轉起幽藍光芒。
原來這玉牌是狐族先祖與天界簽訂和平契約時的信物,當年狐族以守護南溟海域為代價,換得天界承諾不隨意乾涉族內事務。娘親將玉牌高舉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咒語聲起,青丘上空突然浮現出巨大的九尾狐虛影,狐尾掃過之處,天兵的攻擊紛紛消散。
緊接著,娘親又命人取來狐族聖物——月光寶鏡。這麵鏡子能映照出過去發生的真實場景。娘親將自身靈力注入寶鏡,鏡中漸漸浮現出畫麵:麒麟族遭難時,狐族眾人皆在青丘閉關修煉,從未與麒麟族有過任何接觸。畫麵清晰地展示出胭脂受傷昏迷後,是偶然被路過的麒麟族少年所救,並非事先勾結。
同時,娘親還拿出了狐族的族務記錄,上麵詳細記載了胭脂昏迷期間的所有事務,時間線與麒麟族出事的時間完全錯開。為了增加可信度,娘親更是邀請天界德高望重的月老前來見證。月老以紅線為引,探查真相,最終確認狐族確實與麒麟族之事毫無關聯。
在鐵證如山的情況下,天界天兵不得不停止攻擊。為首的天將查驗完所有證據後,對著狐族眾人一抱拳:“此次多有得罪,還望海涵。”隨著天兵的離去,青丘結界重新恢複平靜,可胭脂望著腕間若隱若現的淡紅勒痕,心中卻知道,有些事已經悄然改變,而她與那個紅衣少年的羈絆,才剛剛開始。
而此時的另一邊蒼梧山巔,麒麟族祖地被黑雲壓境,九重火紋結界外,天兵戰甲的反光如冰冷鱗片。老尊主立在結界前,玄鐵軟甲襯得身形挺拔,墨發僅用金冠束起,額間麒麟印記隨呼吸微微起伏——雖為一族之主,麵容卻不過中年模樣,周身散發出的金紅靈力,讓靠近的天兵都不自覺後退半步。
“老尊主,看在你為天界戍守歸墟三百年的份上,”天罡將官的鎏金麵具反射著誅仙劍的幽光,“交出貪狼命格的小公子,我保麒麟族餘眾無恙。”他身後,十二座浮空戰台緩緩旋轉,劍刃上滴落的火焰將結界燒得“滋滋”作響。
“放你娘的狗屁!”老尊主突然踏前一步,掌心騰起的麒麟聖火瞬間將三尺內的空氣灼得扭曲,“我兒柳明淵尚在弱冠,不過是生辰時星軌掃過貪狼宮,便要被你們扣上‘禍亂蒼生’的罪名?”他冷笑一聲,金紅眼眸掃過戰台,“當年隨天帝平魔界時,我便該看清這鳥人嘴臉——不過是怕我兒體內流著祖神陸懷瑾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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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將官聞言,麵具下傳出陰惻惻的笑:“老尊主執迷不悟,倒叫人敬佩。可這天下,終究是天帝說了算。”話音未落,十二座浮空戰台同時迸發刺目金光,誅仙劍陣的核心處,一枚刻滿古老符文的玉碟緩緩升起,“今日便讓你看看,違逆天命的下場!”
老尊主猛地扯開領口,露出心口處一道猙獰的舊疤——那是當年為護天帝留下的傷痕:“狗屁天命!不過是他心虛的遮羞布!”他振臂高呼,麒麟族將士們齊聲怒吼,萬千道金紅靈力從眾人掌心彙聚,在天際凝成三頭六臂的巨神虛影。然而誅仙劍陣的威力遠超想象,巨神虛影剛一成形,便被劍氣絞碎,餘波震得結界轟然崩塌。
千鈞一發之際,南方傳來空靈的琴音。雲霧翻湧間,一位白衣女子懷抱焦尾琴踏月而來,琴弦震顫之處,天兵的法器竟寸寸碎裂。“瑤光仙子?!”天罡將官失聲驚呼,“你身為天妃,為何要與妖族勾結?”
白衣女子指尖輕挑,一道月光化作利刃斬斷縛仙索,周身月華凝成的虛影在身後徐徐展開:當年陸懷瑾以元神為祭封印魔尊,如今他轉世重生,你們卻要將其扼殺於繈褓?她的聲音清冷如霜,卻讓整片戰場都陷入刹那寂靜。焦尾琴泛著溫潤的光暈,琴弦震顫間,天兵們手中的法器竟開始寸寸龜裂。
天罡將官踉蹌後退半步,鎏金麵具下傳出壓抑的驚怒:瑤光仙子!你身為天妃,公然與叛黨勾結,就不怕天界降下天罰?
天罰?女子冷笑一聲,發間月桂釵突然迸發刺目銀光,萬千星輝自雲層傾瀉而下。她身後浮現出巨大的月桂樹虛影,每片葉子都流淌著陸懷瑾隕落時的神性光芒,三百年前,我願嫁入天宮,是以為天帝能延續懷瑾的遺誌,守護蒼生。琴弦驟然崩斷,化作漫天光刃,可他為了穩固權位,竟對轉世者痛下殺手——這天罰,該由他來承受!
話音未落,北方傳來震天動地的龍吟。九條金色巨龍衝破雲層,龍爪間纏繞的星辰之力與誅仙劍陣轟然相撞。龍族族長的怒吼震得雲層翻湧:我龍族受麒麟族恩惠百年,今日便是拚儘全族,也要護下少主!與此同時,南方燃起漫天赤火,鳳凰族聖女浴火而來,涅盤火焰所過之處,天兵的戰甲都開始融化。
老尊主強撐著站起身,抹去嘴角血跡,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他振臂高呼,殘存的麒麟族將士們齊聲呐喊,金紅靈力再度彙聚。瑤光仙子趁機將全部靈力注入焦尾琴,琴音化作月華洪流,與各族力量交融。在天崩地裂的轟鳴聲中,誅仙劍陣的核心玉碟終於寸寸碎裂。
天罡將官見勢不妙,正要下令撤退,卻被一道月光釘在原地。瑤光仙子緩步走來,周身星輝凝成鎖鏈:回去告訴天帝,若再敢對祖神轉世動手,我便將當年他設計陷害陸懷瑾的真相公之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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