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曼指尖拂過謝芷瑜眉心的咒印,忽然嗤笑一聲。她抓起謝芷瑜垂落的狐耳,看著上麵還沾著地牢的血汙,故意扯得發顫:“把這雙耳朵割下來做燈穗吧,省得看著礙眼。”話音未落,謝芷瑜突然劇烈抽搐,眉心的星辰珠印記滲出詭異紫光,在青茵曼手背灼出焦痕。
“還敢反抗?”青茵曼惱羞成怒,甩給守衛一個眼色,“鐵鏈鎖進冰窟,讓她嘗嘗萬蟻噬心的滋味!”
鐵鏈拖拽聲在潮濕的甬道響起,謝芷瑜被粗魯地推進冰窟。寒霧瞬間裹住她潰爛的傷口,眉心的星辰珠印記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青茵曼的笑聲混著冰晶碎裂聲落下:“等咒印生根,你就會明白,做我的刀有多痛快。”冰牆突然合攏,將她死死擠壓在中央,蝕心蠱的餘毒與刺骨寒意同時發作,謝芷瑜的意識在劇痛中漸漸模糊。殘存的記憶碎片裡,隻有青丘覆滅時衝天的火光,和某個陌生少年喚她“阿芷”的聲音,像斷線的風箏般抓不住。
三日後,當她被拖出冰窟時,瞳孔已凝成毫無溫度的灰藍,蒙上了一層死寂的灰霧。青茵曼將刻著“胭脂”的青銅令牌拍在她臉上,又順勢落進她掌心,淬毒銀針閃電般精準刺入她後頸大穴。“記住,從現在起,你隻是我手中的刀,是嫣語閣最下等的暗衛。”青茵曼揪住她的頭發,迫使她仰起頭,“我讓你殺誰,你就殺誰;我讓你生,你才能喘氣;我讓你死——”銀針狠狠攪動,謝芷瑜喉間溢出破碎嗚咽,“你就得立刻把刀刃捅進自己心口。還有,誰讓你想起不該想的,就殺了誰。聽明白了嗎?”
謝芷瑜空洞的眼神中泛起一絲漣漪,隨即被更濃烈的麻木取代。她緩緩彎腰拾起令牌,掌心被邊緣割出血痕也渾然不覺,隻是機械地重複:“我是刀,我是刀……”這一刻,地牢深處傳來星辰珠的震顫,卻被咒印的黑暗徹底壓製。從此世上再無謝芷瑜,隻有嫣語閣最冰冷的殺戮機器——胭脂。
三日後,青茵曼踹開地牢鐵門時,胭脂正蜷縮在牆角啃食發黴的麥餅。鐵鏈勒進她纖細的手腕,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青茵曼將素白狐首麵具砸在她臉上,麵具邊緣的尖刺刺破皮膚:“戴上,彆臟了我的地。”
胭脂被鐵鏈拖進試煉場時,鐵柵門閉合的聲響驚飛了梁上夜梟。圓形鬥場內,十二名蒙著青銅獸紋麵具的殺手呈扇形圍攏。她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這雙手此刻連握穩匕首都困難,卻要在瞬息間決定生死。
“殺!”管事的怒吼撕裂空氣。
左側殺手的鎖鏈率先襲來,胭脂本能地尖叫著後退,後背重重撞在鐵柵上。鎖鏈擦著耳畔釘入地麵,濺起的碎石劃破她的臉頰。血腥味湧入口鼻,大腦深處某個被咒印冰封的角落突然刺痛,卻又在瞬間被蝕心蠱的劇痛淹沒。
咒印突然灼痛眉心,胭脂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當第二名殺手的刀刃逼近咽喉時,她慌亂中抓起地上的碎骨,胡亂刺出。尖銳的骨刺意外刺入對方心臟,溫熱的血噴在她素白麵具上,在狐首的眼眶處暈染出詭異的紅。
“廢物!連殺人都不會?”青茵曼的皮鞭狠狠抽在她後背,“不殺了他們,下一個被分屍的就是你!”
胭脂的膝蓋重重磕在滿是血汙的地麵,看著周圍殺手逐漸圍攏。蝕心蠱在經脈中瘋狂啃噬,她突然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慌——就像被扔進冰窟那晚,寒氣滲入骨髓時的無助。咒印的灼燒讓她瞬間咬破舌尖,血腥氣中,最後一絲求生欲被碾成齏粉。
她顫抖著握緊匕首,在殺手們撲來時,朝著最近的黑影揮砍。溫熱的液體不斷濺上麵具,直到整個世界隻剩下此起彼伏的悶哼與骨裂聲。當最後一名殺手的屍體倒下,胭脂踉蹌著踩過滿地殘肢,撿起對方破碎的麵具。倒映在獸紋上的自己,眼神空洞如死水。
此後的日子,胭脂成了試煉場的常客。毒寡婦將她扔進滿是蝕心蠱的石缸,管事逼她用活人練刀,她都不再有半分情緒波動。但每當刀刃抵住鮮活的咽喉,她仍會不可控地顫抖——不是恐懼,而是某種被咒印壓製的本能在垂死掙紮。
那夜,管事扔給她一個麻袋。解開的瞬間,蜷縮在內的竟是個盲眼老嫗。“她兒子壞了主子的事。”管事用皮靴碾過胭脂手背,“動手,不然把你和她一起喂蠱。”老嫗渾濁的眼珠轉向聲音來源,摸索著伸出枯枝般的手:“小囡,能給口水喝嗎……”
胭脂的匕首懸在半空,蝕心蠱突然在靈脈中狂竄。她想起被扔進冰窟的第一夜,也是這樣刺骨的冷。當老嫗的指尖觸到她染血的衣角,咒印的灼燒感驟然爆發,她尖叫著揮刀,卻因顫抖而偏了準頭。刀刃劃過老嫗肩頭,鮮血濺上素白麵具的刹那,管事的笑聲炸響:“連個瞎子都殺不死?把她的眼睛挖出來喂蟲!”
鐵鉗夾住眼球的劇痛中,胭脂突然爆發。她掙脫束縛,奪過管事腰間的短刃,瘋狂刺向周圍的守衛。溫熱的血噴濺在臉上,她卻分不清這是敵人還是自己的。直到青茵曼的搜魂鈴響起,咒印如毒蛇般纏住識海,她才癱倒在地,看著老嫗的屍體被拖進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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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任務來得猝不及防。目標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脖頸戴著青丘特有的狐尾銀鏈。胭脂的匕首抵住他心臟時,少年突然露出釋然的笑:“你身上有青丘的氣息……能幫我給妹妹帶句話嗎?就說阿……”
話音被利刃截斷的瞬間,胭脂的麵具裂開一道細縫。她死死盯著少年逐漸渙散的瞳孔,恍惚看見無數個自己倒在絞肉窟裡。當少年的銀鏈墜地,她彎腰撿起,藏進衣襟——這是她第一次違背命令私藏物品,也是第一次,在殺戮中嘗到了比蝕心蠱更痛的滋味。
再後來,當任務要求誅殺懷抱嬰兒的婦人時,胭脂的匕首沒有絲毫猶豫。溫熱的血濺在素白麵具上,她終於明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每一次心軟都是對自己的淩遲。她開始主動要求執行最殘忍的任務,看著敵人在恐懼中崩潰,聽著求饒聲被刀刃斬斷,那些被咒印封印的記憶碎片,似乎也能被血腥味暫時掩蓋。
百年的時光轉瞬即逝,胭脂在嫣語閣內每天除了固定的訓練殺人就是出去出任務替青茵曼等人買命。歲月讓原本瘦弱的少女出落成冷豔模樣,眼尾的狐紋在麵具下若隱若現,唯有那雙眼睛,比初見時更加空洞死寂。
她見過江南戲台上的戲子與書生私定終身,卻在成親前夜,用淬毒的水袖勒斷情郎咽喉;曾潛入西域商隊,看著那對白發夫妻將畢生積蓄縫進女兒嫁衣,而她的匕首,最終刺穿了老人顫巍巍遞來茶水的手。最難忘是北疆雪原的冬夜,她偽裝成流民靠近目標,卻見那獵戶夫婦將最後半塊烤鹿肉塞進她懷中,自己的孩子卻餓得啼哭。當她的毒刃劃過婦人脖頸時,懷中嬰兒突然抓住她一縷發絲,溫熱的小手,像極了記憶深處某個被抹去的溫度。
這一切直到某次任務中,她奉命誅殺一對相互扶持的藥師師徒。白發老者將弟子護在身後,顫抖著捧出藥箱:“姑娘若有舊疾,這些草藥……”話音未落,胭脂的短刃已穿透他胸膛。瀕死之際,老人的血濺在藥箱“懸壺濟世”的刻字上,而年輕弟子抱著師父的屍體,眼中沒有仇恨,隻有悲涼的釋然:“終究逃不過……”那一刻,胭脂的麵具再一次裂開細縫,蝕心蠱在靈脈中瘋狂啃噬,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窒息感。
最諷刺的是中州書院的任務。她扮成求學的書生接近目標,卻在同窗相處間,聽見少年們談論“青丘狐族的傳說”。有人說狐族重情重義,有人惋惜青丘毀於一旦,而她隻是默默磨著袖中的匕首。當任務完成,滿地血汙中,有個少年至死攥著她遺落的半塊狐尾蘭玉佩——那是她藏了百年的物件,如今徹底染成血紅。
百年間,胭脂的素白麵具換了十七個,每一個都從潔淨如雪,到浸透鮮血。她收集任務對象的遺物,藏在囚室暗格裡:褪色的戲服、破碎的藥箱、沾血的玉佩……每當蝕心蠱發作,她便盯著這些物件,在劇痛中確認自己還活著。而那些被咒印碾碎的記憶碎片,偶爾會在深夜複蘇——桃花紛飛的幻境裡,似乎總有個人在喚她“阿芷”,但每次驚醒,掌心隻有嫣語閣令牌冰冷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