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芷……”柳明淵眼睜睜看著黑氣拖著自己往洞口去,卻連半分力氣都使不出來。他看著石柱上那個決絕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她要做什麼。
她要留在這地獄裡,換他一個生機。
這個傻子。
柳明淵的視線被黑暗吞沒時,最後聽見的,是傅珩帶著笑意的聲音:“胭脂,你果然還是最聽話的……”
後麵的話,他聽不清了。隻有那道決絕的背影,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的心上。
傅珩拽著胭脂的手腕往傳送陣走,玄色鬥篷掃過地麵的碎石,帶起一陣冷冽的風。胭脂被他拖得腳步踉蹌,紫裙裙擺蹭過粗糙的地麵,磨出幾道刺目的白痕。
她猛地回頭望向老槐樹,樹影婆娑間,仿佛還能看到柳明淵倒下時濺落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暗沉的光。心口像被鎖鏈勒住般抽痛,蝕骨咒的黑氣順著血管蔓延,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停下。”胭脂的聲音嘶啞卻堅定,硬生生穩住腳步。
傅珩回身,眼神淬著寒意:“又想耍什麼花樣?”
“我要給麒麟族傳個信。”胭脂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柳明淵中了你的蝕骨毒,隻有麒麟族知道解藥線索。”
傅珩低笑出聲,指尖猛地掐住她的下頜:“他的死活,與你何乾?死了,倒省得你日夜惦記。”
“你答應過放他走。”胭脂迎著他的目光,眼底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同歸於儘的決絕,“放他走,就得讓他活著。否則,我現在就震碎靈脈——你留著一具沒有靈力的狐屍,又有什麼用?”
她抬手按住心口,指尖已凝聚起微弱的紅光——那是狐族自毀靈脈的征兆,一旦催動,八柱全陰的靈力便會瞬間反噬,連傅珩都來不及阻止。
傅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看著她眼底那抹毫不作假的狠厲,又想起她體內那股能助他突破境界的上古血脈,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殺了她太容易,可這三界之內,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八柱全陰的狐族,再也沒有誰能像她這樣,既能承受蝕骨咒的折磨,又能成為他修煉的鼎爐。
“一分鐘。”他鬆開手,語氣冷得像冰,“彆耍小聰明。”
胭脂立刻捏起傳訊訣,指尖紅光化作細流飛向天際,隻傳去“柳中毒,尋幽冥草”七字。訣法剛落,傅珩已拽著她踏入傳送陣。
黑色光暈裹住兩人的瞬間,他貼著她的耳朵低語,聲音帶著病態的占有欲:“記住,這是最後一次。就算他活著,也找不到靈嫣閣——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
胭脂閉著眼,任由黑暗吞噬自己。她知道傅珩說的是實話,可她還是傳了信。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永遠等不到重逢,她也想讓柳明淵活著。
至少,活著。
傳送陣光芒熄滅的刹那,老槐樹下的血跡被夜風吹散,隻剩那道傳訊紅光,像一點微弱的星火,消失在天際。
蒼梧山的結界在暮色裡泛起淡金光澤,柳蒼瀾的身影穿透光暈時,玄色錦袍上還沾著歸墟海眼的海鹽氣。他抬手拂去袖角的水霧,抬眼便望見石階下攢動的人影——柳夫人牽著念念站在最前,清婉與家寧侍衛立兩側,廊下的宮燈已次第亮起,暖黃的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爺爺!”
念念最先瞧見他,紅綢帶在腦後晃成道殘影,像隻小炮彈似的衝下石階。她穿著鵝黃短襖,裙擺繡著剛學會的雲紋,跑到柳蒼瀾麵前時猛地刹住腳,仰著小臉伸出雙臂,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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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蒼瀾眼底的肅殺瞬間融成柔波,俯身將撲過來的小家夥穩穩撈進懷裡,手臂托著她的小屁股輕輕顛了顛:“念念乖,讓爺爺看看,幾日不見是不是又長個子了?”
念念立刻摟住他的脖頸,把溫熱的臉蛋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奶聲奶氣地哼唧:“爺爺才回來!念念有乖乖聽話,娘親教的疊紙船都學會了,奶奶還誇我手巧呢!”
“是嗎?”柳蒼瀾低頭,鼻尖蹭了蹭她柔軟的發頂,聲音裡滿是笑意,“那有沒有調皮?比如偷偷去摘院角的石榴花?”
小家夥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沒有!念念隻看了看,沒摘!是爹爹……是爹爹說石榴花配阿芷姐姐的裙子好看。”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捂住了嘴,小眉頭皺成個疙瘩,像是意識到說錯了話。
柳蒼瀾指尖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捏了捏她的臉頰:“我們念念最乖了。那紙船呢?爺爺陪你去放。”
“在水缸裡泡著呢!”念念立刻忘了方才的話,興奮地拍著小手,“娘親說泡軟了才好下水,等尊主爺爺回來就一起放到門前的溪裡去。”
柳蒼瀾抱著念念往院裡走,廊下的宮燈將暖光潑在青磚上,映得柳夫人鬢邊的珍珠釵泛著溫潤的光。他目光掃過等候的眾人,先對柳夫人溫聲道:“我回來了。”又看向清婉,見她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眉頭微蹙,隨口問道:“府裡一切都好?”
清婉連忙頷首:“都好,隻是……”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說了出來,“明淵昨夜天未亮就出去了,至今未歸,也沒傳訊回來。”
柳蒼瀾腳步微頓,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念念——小家夥正揪著他衣襟上的玉佩玩,渾然不知大人們的凝重。他指尖摩挲著孫女的發頂,沉聲追問:“可知去了哪裡?”
“聽護衛說,像是往青丘方向去了。”清婉聲音壓得更低,指尖無意識絞著袖口的雲紋,“他走得急,連本命銀槍都是直接以靈力召喚的,披風落在椅背上都沒顧上帶。”
柳蒼瀾抱著念念的手臂微不可察地一緊。以靈力強行召喚本命槍,這是蒼梧山遇急事時才會用的法子,看來明淵當時已是急到失了分寸。那杆銀槍是他親手以地脈火淬煉的,槍靈與明淵的靈力早已相融,尋常時候隻會溫養在靈府,絕不會輕易以靈力強召——那法子雖快,卻極耗心神。
“爺爺,銀槍是不是會發光的那個?”念念忽然抬頭,小手比劃著,“爹爹練槍時,槍尖會冒火,像小太陽一樣!”
“是。”柳蒼瀾捏了捏她的小臉,目光卻轉向院外的結界方向,那裡的靈力波動比往日更顯紊亂,“看來是真遇上事了。”
他低頭對念念柔聲道:“爺爺先帶你去放紙船,好不好?”隨即對柳夫人與清婉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們隨後來書房。
小家夥立刻歡呼起來,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一口,從他身上下來往水缸跑。柳蒼瀾望著她雀躍的背影,眼底的擔憂卻未減分毫——明淵那孩子,向來把銀槍看得比性命還重,連召喚時都帶著章法,如今竟急到連披風都忘了,可見那青丘狐女在他心裡的分量,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而能讓他如此失態的,絕不會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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