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霓撚動菩提子的指尖微微一頓,目光落在柳蒼瀾緊繃的肩線,語氣終是軟了幾分:“柳家主不必焦急。天帝雖下了旨,卻也留了‘查明此戰詳情後再定後續’的餘地。謝芷瑜破血咒時的靈力波動,九重天的司命星盤已記錄在案,這份功績並非無人知曉。”
她緩步走到殿中,袖中取出一卷泛著銀光的星冊,遞到柳蒼瀾麵前:“這是司命星君整理的‘玄陰教之亂功績錄’,上麵清晰記載了謝芷瑜以血親之力破血咒、阻傅珩引爆邪力的全過程。你可將此冊帶回去,再聯合青丘、龍族一同遞上陳情表,若能讓三界各族長老聯名擔保,天帝自會重新考量。”
柳蒼瀾接過星冊,指尖觸到冰涼的銀頁,心中的絕望終於散去幾分。他抬頭看向柏玨帝君,見對方微微頷首,便知這是帝後與帝君暗中商議好的退路,連忙起身拱手:“多謝帝君與帝後體恤!柳蒼瀾定不負所托,讓三界知曉謝芷瑜的功績!”
柏玨帝君抬手示意他坐下,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意:“歸墟封印近期異動頻繁,傅珩雖死,其殘留在歸墟的邪力卻未消散。謝芷瑜身具祖神血脈,若能覺醒記憶,對穩固封印大有裨益。天帝並非真要置她於死地,不過是借寒心閣的噬魂鈴,逼她體內的祖神之力提前覺醒——這層用意,你需知曉。”
柳蒼瀾握著星冊的指尖猛地一緊,銀頁邊緣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疼。他抬眸看向柏玨帝君,對方眼底那抹似有若無的深意,瞬間印證了他心底長久以來的猜疑——天帝此舉哪裡是“從輕發落”,分明是借噬魂鈴的邪音淬體,賭的就是祖神血脈在絕境中會本能覺醒,至於胭脂能不能扛過這一遭,恐怕在天帝眼中根本無足輕重。
“帝君的意思,柳蒼瀾明白了。”他緩緩收斂起眼底的驚濤,將星冊緊緊攥在手中,語氣裡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冷硬,“隻是謝芷瑜畢竟是血肉之軀,寒心閣的邪音連成年仙者都難承受,她剛從秘境九死一生歸來,若祖神之力未能覺醒,怕是……”
“這便是她的命數。”柏玨帝君打斷他,指尖敲擊案幾的聲響陡然沉了幾分,“祖神轉世本就背負三界重任,若連這點磨礪都扛不住,也不配擁有那份力量。柳家主隻需按我們說的做,聯合各族遞上陳情表,剩下的,自有天意裁決。”
段君霓在一旁輕輕歎了口氣,撚動菩提子的動作慢了幾分:“柳家主放心,我已讓人備下‘靜心珠’,可暫時壓製噬魂鈴的邪音,三日後送予謝姑娘,雖不能完全抵消痛苦,卻也能保她性命無虞。”她抬眸看向柳蒼瀾,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歉意,“天帝心思深沉,我們雖為帝君帝後,也需顧及天庭顏麵,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柳蒼瀾心中了然——他們都清楚天帝的算計,卻礙於沒有實質證據,隻能在規則之內悄悄施以援手。所謂的“天意裁決”,不過是默認了天帝用胭脂的性命做賭注的事實。他起身拱手,聲音沉得像歸墟的寒冰:“多謝帝君與帝後周全,柳蒼瀾告辭。”
走出中天殿時,九重天的雲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吹得他玄色衣袍獵獵作響。他低頭看著掌心的星冊,銀頁上記載的功績字字清晰,可在天帝的算計麵前,這份功績竟成了逼迫胭脂覺醒力量的籌碼。
剛走下雲階,就見柳明淵與狐族族長匆匆趕來,兩人衣袍上還沾著趕路的風塵。“父親!”
“你們怎麼來了?”柳蒼瀾眉頭驟然擰緊,握著星冊的指尖力道加重,銀頁邊緣幾乎要嵌進掌心,語氣裡帶著幾分壓抑的沉怒,“我不是讓你在青丘等候狐族聯名擔保的文書?私自闖九重天,你可知這是藐視天規的大罪?”
柳明淵腳步一頓,連忙上前半步躬身行禮,衣袍上的風塵簌簌掉落:“父親,我實在放心不下阿芷,青丘族長願親自出麵,便同我一並趕來。我知道此舉魯莽,可一想到三日之期將近,阿芷要入寒心閣受噬魂鈴之苦,我……”
話未說完,柳蒼瀾已上前一步,抬手重重敲在他的肩頭,力道大得讓他踉蹌著後退半步。“糊塗!”柳蒼瀾的聲音陡然拔高,雲階上的寒氣似都被這怒意震得晃動,“九重天規矩森嚴,你以為憑一腔孤勇就能改變旨意?方才我若不是得帝君帝後暗中周全,連中天殿都踏不進去!你現在闖來,若是被天帝知曉,不僅救不了阿芷,反而會連累整個麒麟族,連之前爭取的餘地都化為烏有!”
狐族族長連忙上前打圓場,拱手道:“柳家主息怒,此事不怪二公子,是我執意要隨他前來。阿芷是我青丘狐主,她的安危我不能坐視不管,我願以狐族全族擔保,證明她絕非禍亂三界之輩,就算冒犯天規,這份責任也該由我來擔。”
柳蒼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看向兩人眼底的急切與堅定,語氣稍緩卻依舊嚴肅:“擔保之事,我已有計較。帝後賜了靜心珠,可暫壓噬魂鈴邪音,司命星君也整理了阿芷破陣的功績錄,隻需聯合青丘、龍族及三界各族長老遞上陳情表,天帝自會重新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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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星冊遞到柳明淵手中,目光沉沉:“現在,你立刻隨狐族族長返回青丘,催促各族聯名文書儘快擬定,務必在明日日落前送到麒麟山。我去見龍族使者,敲定龍族擔保之事。九重天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再敢逗留,休怪我按族規處置!”
柳明淵握著溫熱的星冊,看著父親眼底的疲憊與隱憂,終於明白自己的魯莽險些壞了大事。他重重點頭,將星冊貼身收好:“兒子知錯!我這就回青丘,定在明日日落前將聯名文書送到!”
狐族族長亦拱手道:“柳家主放心,青丘這邊我親自督辦,絕不讓耽誤了時辰。”
兩人不敢多留,轉身快步走下雲階。柳蒼瀾望著他們疾馳而去的背影,抬手按了按發疼的眉心,眼底滿是沉重。三日之期迫在眉睫,各族聯名、靜心珠送達、陳情表遞呈,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錯。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著龍族使者駐守的雲驛走去——這最後一關,必須穩穩守住。
東海龍宮的水晶殿內,碧波翻湧的穹頂映著珠光,龍族首領敖凜身著銀鱗戰甲,指尖摩挲著案上的歸墟輿圖,聽聞柳蒼瀾到訪,即刻起身相迎。“柳家主遠道而來,可是為謝姑娘之事?”敖凜聲如洪鐘,目光落在柳蒼瀾緊繃的肩線,已然猜到幾分來意。
柳蒼瀾拱手落座,將司命星君的功績錄與聯名陳情表的構想一並說明,指尖叩擊著水晶案麵:“敖首領,傅珩雖滅,歸墟邪力未散,謝芷瑜身具祖神血脈,若遭寒心閣重創,後續封印穩固恐成空談。麒麟族願牽頭聯署,龍族若肯署名,不僅能救謝芷瑜,更是為三界安危留條後路。”
敖凜翻閱功績錄的動作一頓,銀鱗戰甲上的寒光隨動作流轉:“謝姑娘破血咒時,龍族尋蹤羅盤曾感應到祖神之力的波動,此等功績本就該被正視。”他猛地拍案起身,龍瞳中閃過決絕,“龍族與麒麟族世代共護歸墟,此事我應了!即刻召集族中長老擬寫擔保文書,明日午時前定能送到麒麟山。”
柳蒼瀾望著敖凜拍案而起的身影,喉間忽然湧上一股熱意。他與敖凜相識近千年,當年歸墟封印異動,兩人並肩血戰七日七夜,刀光劍影裡結下的過命交情,早已超越族群界限。他太清楚敖凜這聲“應了”背後的重量——龍族因為前幾日斬殺傅珩族中精銳折損不少,此刻公然為“天庭罪婦”擔保,一旦觸怒天帝,龍族聖地恐遭池魚之殃。
“敖兄,”柳蒼瀾抬手按住他的手臂,指尖觸到戰甲冰涼的鱗片,語氣沉得像歸墟寒鐵,“此事風險你我皆知。天帝此舉明著是罰謝芷瑜,實則在試探三界各族態度,龍族若貿然卷入,怕是會引火燒身。”
敖凜猛地甩開他的手,銀鱗戰甲碰撞出清脆的響,大大咧咧的笑聲裡帶著幾分刻意的灑脫:“柳蒼瀾你這話就見外了!當年若不是你替我擋下歸墟邪獸那一擊,我這條老命早沒了!謝姑娘是你兒媳,更是救三界的功臣,我敖凜護的不是什麼祖神血脈,是你柳家的人,是咱們並肩作戰的情分!”
他轉身走到水晶窗前,望著殿外翻湧的碧波,語氣忽然低了幾分:“族裡的長老我自然會去說服,無非是多費些唇舌,大不了把我珍藏的千年月桂知秋拿出來分了!再說了,”他回頭咧嘴一笑,龍瞳裡閃著狡黠的光,“你以為我真這麼魯莽?方才收到青墨傳訊,四海八荒的水族都感念謝姑娘破陣時驅散了歸墟寒氣,保住了水族棲息地,隻要我振臂一呼,各族水族長老都會聯名擔保,天帝就算想降罪,也得掂量掂量民心!”
柳蒼瀾心中一暖,望著老友眼底的篤定,連日來的緊繃終於鬆了幾分。他端起案上的靈酒,一飲而儘,辛辣的酒液順著喉間滑落,燒得胸口發燙:“好!有敖兄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明日午時,我在麒麟山靜候龍族文書,屆時咱們再共商陳情表遞呈之事!”
敖凜也端起酒盞,與他隔空一碰,酒液濺出的水花在水晶殿內折射出細碎的光:“放心!明日午時,保準送到!不過柳蒼瀾,”他話鋒一轉,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等這事成了,你可得把你那壇藏了五百年的桑落酒拿出來,咱們不醉不歸!”
柳蒼瀾失笑搖頭,眼底的疲憊終於被笑意取代:“好!不醉不歸!”
兩人又商議了片刻聯名文書的細節,柳蒼瀾才起身告辭。走出水晶殿時,東海的晚風帶著鹹濕的氣息,吹得他玄色衣袍獵獵作響。望著天際漸漸暗下來的暮色,他知道,這場與天庭規則的博弈,他們終於有了幾分勝算。
柳蒼瀾的身影剛消失在東海天際線,水晶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警報聲——那是水族特有的海螺號角,三短一長,代表著有外敵入侵且已造成傷亡。敖凜猛地拍案起身,銀鱗戰甲在水晶光線下泛著凜冽寒光,龍瞳瞬間染上怒意,大步流星衝出殿外。
珊瑚礁防線處早已一片狼藉,碧綠的海水被鮮血染成暗紅,數十名蝦兵蟹將倒在礁石旁,有的斷了螯足,有的甲殼碎裂,氣息奄奄。不遠處的海溝旁,一道黑衣身影正背對著他而立,玄色衣料緊貼身形,將每一寸線條都勾勒得冷硬淩厲,周身縈繞著的黑氣濃鬱得化不開,正是玄陰教特有的邪煞之氣——這氣息比傅珩身上的更沉、更冷,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玄陰教餘孽!竟敢闖我東海撒野!”敖凜怒喝一聲,龍尾猛地甩出,掀起丈高巨浪,直撲那黑衣人影。他身後的龍族精銳迅速集結,手中長槍泛著藍光,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聞聲轉身,臉上未戴麵具,卻看不清五官——黑氣在他周身流轉,像一層薄紗遮住了麵容,隻隱約能看到一雙泛著暗紫的眼眸,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麵對敖凜的攻擊,他竟不閃不避,隻抬手凝聚起一道黑氣屏障,巨浪撞在屏障上,瞬間化為漫天水花,連他的衣角都未浸濕。
敖凜見狀更是怒火中燒,手中凝聚起龍族秘術,銀藍色的龍息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朝著黑衣人轟去:“找死!”
黑衣人依舊隻守不攻,黑氣在他身前交織成密不透風的護盾,龍息撞在上麵發出刺耳的巨響,卻始終無法突破防線。敖凜越打越心驚——他的攻擊足以擊碎萬年礁石,可對方僅憑防禦就輕鬆化解,且氣息始終平穩,連一絲靈力波動都未曾紊亂,這等實力,絕對在他之上,甚至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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