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換上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是柳明淵特意讓侍女準備的,說這樣能顯得氣色好一些。她抱著念安,在暖閣裡最後逗了逗他,看著孩子咯咯直笑的模樣,心頭的不舍幾乎要將她淹沒。
“走吧。”柳明淵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她,“我們該出發了。”
胭脂點點頭,將念安小心翼翼地交給清婉,眼眶泛紅:“念念,幫姐姐好好照顧弟弟,好不好。”
清婉接過念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對胭脂點了點頭:“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柳明淵牽著胭脂的手,跟在柳蒼瀾身後,一步步走出暖閣,走向山門外等候的馬車。陽光穿透雲層,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預示著什麼。
馬車緩緩駛離麒麟山,朝著九重天的方向而去。胭脂坐在馬車裡,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心裡五味雜陳。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新生,還是更深的絕望。
九重天的雲階依舊漫長而威嚴,柳明淵緊緊握著胭脂的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向未知的命運。中天殿外,柏玨帝君和帝後早已等候在那裡,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
“柳家主,柳二公子,謝姑娘。”柏玨帝君開口,聲音平靜無波,“陳情表和聯名文書,我已經看過了。三界各族的心意,天帝也已知曉。”
柳蒼瀾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帝君,謝芷瑜舍身破陣,救三界於危難,其功不可沒。還望天帝能網開一麵,赦免她的罪責。”
柏玨帝君微微頷首,目光轉向胭脂,眼神深邃:“謝芷瑜,你可知罪?”
胭脂心頭一緊,連忙俯身行禮:“民女知罪。民女與傅珩有過糾葛,致使念安染噬魂種,傅珩借殘魂複活,給三界帶來了災禍。但民女從未有意勾結玄陰教,此次破血咒,也是真心想彌補過錯。”
“你的過錯,確實嚴重。”柏玨帝君的聲音依舊平靜,“但你的功績,也同樣不可忽視。天帝念及你舍身取義,又有三界各族聯名擔保,決定從輕發落。”
胭脂的心臟猛地一跳,抬頭看向柏玨帝君,眼中滿是希冀。
“寒心閣之刑,可免。”柏玨帝君緩緩道,“但你需隨我前往歸墟封印,以祖神血脈之力,穩固封印。此去凶險,歸墟邪力強盛,你可能會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甚至可能……殞命當場。你,願意嗎?”
胭脂毫不猶豫地回答:“民女願意!隻要能彌補過錯,隻要能守護三界,民女萬死不辭!”
柳明淵猛地握緊她的手,聲音帶著急切:“帝君,不行!歸墟邪力太過強盛,阿芷剛從秘境受創歸來,怎能承受得住?我替她去!”
“不行。”柏玨帝君搖頭,“唯有祖神血脈,才能穩固歸墟封印。柳二公子,這是她的命數,也是她的責任。”
胭脂轉頭看向柳明淵,眼底滿是溫柔與堅定:“明淵,彆擔心我。這是我欠三界的,也是我必須做的。等我穩固了封印,就回來找你,找念安,找我們的家。”
柳明淵看著她眼底的光芒,知道她心意已決,再多的勸阻都是徒勞。他隻能緊緊抱著她,聲音沙啞:“好,我等你。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回來。”
柏玨帝君看著相擁的兩人,輕輕歎了口氣:“明日,便啟程前往歸墟。今日,你們還有最後一天的時間,好好告彆吧。”
說完,柏玨帝君和帝後轉身走進了中天殿,留下柳明淵和胭脂站在雲階上,相擁而泣。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耀眼,卻照不進他們心中那片即將到來的陰霾。
他們知道,這一天的告彆,或許會是此生最後的相見。但他們也同樣相信,隻要心存希望,隻要彼此牽掛,就一定能等到重逢的那一天。
歸墟的風,已經在遠方呼嘯,等待著那個身負祖神血脈的女子,去完成她的使命,去書寫一段新的傳奇。而麒麟山的雪,還在靜靜飄落,覆蓋著那座溫暖的家園,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最後一日的時光,在麒麟山的暖閣裡流淌得格外緩慢。
念安似乎察覺到父母眼底的不舍,一整天都黏在胭脂懷裡,小胳膊緊緊摟著她的脖頸,軟乎乎的小臉蹭著她的臉頰,偶爾發出咿呀的奶音,像羽毛般輕輕撓著人心。胭脂抱著他,指尖反複摩挲著他後背的衣料,將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刻進記憶裡——這是她往後在歸墟深處,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光。
柳明淵坐在一旁,默默整理著她的行囊。他將族醫煉製的凝神丹、抵禦邪力的護身符,還有一件繡著麒麟紋的厚披風一一疊好,每一件都放得整整齊齊。指尖觸到披風邊緣的銀線時,他忽然想起清婉縫補時專注的模樣,心頭湧上一陣複雜的暖意——這個家,從來都不是他和胭脂兩個人在支撐。
“明淵,”胭脂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幾分哽咽,“若我……若我真的沒能回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念安,告訴他,娘親永遠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