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登上了白骨嶺的最高處。
這裡,相對平坦,卻矗立著一根最為粗壯、高達百丈的、不知是何種族生物的脊柱骨,如同一個巨大的、指向蒼穹的慘白墓碑。
站在那巨大的脊柱骨下,王飛緩緩抬起頭。
百年徒步,他未曾動用一絲法力,刻意保持著肉身的“凡俗”,去感受,去銘記。
但在此刻,站在這片浸透了過往鮮血與犧牲的土地上,看著這象征著死亡與終結的白骨,一直被他強行壓抑在靈魂最深處的、關於那個身影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爆發!
不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清晰的、如同昨日發生的畫麵。
那一襲素白長裙,在魔氣罡風中獵獵飛舞。
那清冷絕塵的容顏,在麵對他時才會露出的、極淡卻真實的溫柔。
那金色眸子中燃燒的、足以焚儘八荒的旱魃真火。
那最後時刻,她深深看他一眼,說出“活下去”三個字時,眼中那難以言喻的眷戀與決絕!
以及……她毅然轉身,燃燒自身,化作最純粹的光柱,融入他體內時,那撕裂神魂的痛楚與無力!
“妭……兒……”
一聲低喚,帶著百年滄桑,帶著刻骨銘心,帶著無儘的思念與悲痛,從他喉間艱難地溢出。
這聲音不再是孩童的清亮,也不再是少年的清越,而是染上了與他外表截然不符的、萬古的蒼涼。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撫摸著那冰冷、粗糙的巨大骨骸,仿佛能透過這死物,感受到當年那場大戰的慘烈,感受到她擋在他身前時,那單薄卻堅定的背影。
百年徒步,他走過他們曾共同戰鬥過的山山水水,看過她曾讚歎過的雲霞,聽過關於她的、被傳頌或遺忘的故事。
他以為自己在用這種方式緬懷所有,但直到站在這白骨嶺上,他才明白,心底最深處、那從未愈合的傷口,始終隻為一人。
女妭。
他的皇後,他的道侶,那個與他並肩走過最艱難歲月,最終卻為他、為人族燃儘了一切的存在。
淚水,毫無征兆地滑落。溫熱,卻瞬間被嶺上陰冷的風吹得冰涼。
他並未號啕大哭,隻是任由淚水無聲流淌。
百年的隱忍,百年的布局,百年的成長,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對那道逝去身影的無儘思念。
他仿佛又看到了,在那終極的爆炸中,她回眸的最後一瞥,不是看向這蒼茫天地,不是看向那宿敵昊天,隻是,看向他。
“我……回來了。”他對著這無儘白骨,對著這蒼茫天地,對著那早已消散於虛無的英魂,輕聲說道,“走了百年,看遍了你說想看的太平景象……東荒很好,人族,也在慢慢好起來。”
“隻是……沒有你。”
最後四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蘊含著傾儘三江五海也無法洗刷的遺憾與孤寂。
他在那脊柱骨下,靜坐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動。
如同化作了另一尊白骨,與這片死寂的山嶺融為一體。
護衛們在嶺下焦急等待,卻無人敢上去打擾。他們能感覺到,嶺上那股磅礴的悲意與思念,讓周圍的煞氣都為之沉寂。
第三日,朝陽初升,艱難地穿透萬魔島上空灰暗的雲層,投下一縷微弱卻溫暖的光芒,恰好落在王飛的身上。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淚痕已乾,眼神依舊深邃,卻似乎洗去了百年風塵,變得更加通透,也更加堅定。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脊柱骨,仿佛要將這一切,連同那道永恒的身影,徹底烙印在靈魂深處。
然後,他轉身,一步步,走下了白骨嶺。
背影,依舊清瘦,卻仿佛扛起了更多東西。
百年遊曆,於此終結。
東荒之路,已印心間。
而前路,仍需前行。
帶著對逝者的緬懷,帶著對生者的責任,他將繼續走下去,直到實現那“人人如龍”的宏願,直到……或許在永恒的儘頭,能再次見到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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