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曳，將林小樹伏案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土牆上。他屏住呼吸，狼毫筆尖蘸滿了混合著辟穀丹粉末的烏黑符墨，小心翼翼地落在那張裁剪粗糙的黃符紙上。
筆走龍蛇。
靈力順著《基礎符籙圖解》殘卷上描繪的紋路，一絲絲、一縷縷地注入筆尖。墨線蜿蜒，勾勒出“清潔符”基礎符紋的骨架。不同於之前幾次的滯澀和靈力逸散，這一次，筆尖下的符紋仿佛活了過來，墨線流暢均勻，靈力在其中溫順地流淌，如同溪水注入溝渠。
【基礎符籙未入門）：2930】
汗水沿著林小樹的鬢角滑落，他卻渾然不覺。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筆尖與符紙的微妙觸感，以及體內那涓涓細流般湧向符紋的微弱靈力上。最後一筆，輕輕提起。
嗡！
符紙表麵微光一閃，所有墨線瞬間內斂，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淨化氣息彌漫開來，驅散了桌案上的一小片浮塵。
【基礎符籙入門）：0100】！
青光在意識深處綻放！
成了！
林小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股比煉丹入門時更為奇特的暖流湧向他的雙臂，尤其是握筆的右手。手腕的靈活度，指尖對靈力輸出的細微掌控，似乎都提升了一個台階。他拿起這張新鮮出爐的清潔符，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穩定能量，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這不再是之前那張時靈時不靈的半成品，而是一張真正有效的、可以使用的符籙！雖然是最低階的清潔符，價值可能還不如一顆最劣質的辟穀丹，但這意義截然不同！這代表著他正式踏入了符籙師的門檻！
他將這張寶貴的清潔符小心地收入一個自製的竹筒，與那瓶藏著掖著的成品辟穀丹放在一起。月光透過窗欞的破洞灑在地上，照亮了他眼中跳躍的火焰。明天，就是鬼市開市的日子，也是他赴老瘸子之約的日子。這兩樣東西，就是他叩開那扇灰色財富之門的敲門磚。
後山，西邊第三個礦洞。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隻留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裡麵並非林小樹想象中逼仄的礦道，而是一個被人工拓寬過的、約莫一間屋子大小的天然溶洞。洞壁上插著幾根燃燒的鬆明火把，光線昏暗，煙霧繚繞，空氣中混雜著潮濕的土腥味、劣質煙草味和各種難以名狀的氣味。
七八個身影散落在洞中各處，或靠壁而立，或席地而坐，彼此間保持著警惕的距離，交易也是壓低了聲音，如同鬼魅低語。氣氛遠比外麵露天鬼市更加壓抑。
林小樹剛鑽進來，就感覺數道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和評估。他強作鎮定，目光迅速掃過，很快在溶洞最深處的一塊平整岩石旁，看到了那個佝僂的身影——老瘸子。他依舊裹著那件臟兮兮的袍子，獨自一人，正用一柄小刀慢條斯理地削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林小樹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在距離老瘸子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前輩。”
老瘸子頭也沒抬，沙啞的聲音響起：“貨呢？”
林小樹連忙從懷裡取出那個竹筒和粗陶瓶，雙手遞上。
老瘸子放下小刀，先拿起粗陶瓶，拔開塞子聞了聞，渾濁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他又倒出一顆辟穀丹在掌心，指甲刮下一點粉末嘗了嘗，微微頷首：“火候還是糙，凝露花的精華留住了六成，地火藤的雜質多了點。比上次強。”他蓋上瓶塞，目光轉向竹筒，“這裡麵是什麼？彆告訴我是泥巴。”
林小樹打開竹筒，取出那張折疊好的清潔符，雙手展開。
“清潔符？”老瘸子眼皮抬了抬，終於正眼看向林小樹，那隻完好的左眼銳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沒有觸碰符紙，隻是隔空感受了一下符紋中流轉的微弱靈力。“靈力引導還算穩當，符紋結構…嗯？有點意思，雖然是最基礎的‘淨塵紋’，但收尾這筆…帶點你自己的小改動？想省點靈力？”
林小樹心頭一凜！這老瘸子眼光毒辣得可怕！他繪製時確實因為靈力微弱，在最後一筆做了細微調整，試圖減少消耗，沒想到被一眼看穿！
“是…弟子靈力淺薄，不得已…”他老實承認。
“哼，取巧罷了。”老瘸子冷哼一聲，卻並未否定，“能用就行。符紙太次，黃麻紙都算不上，最多是些草漿壓的破爛，承載靈力有限，也就用個兩三次。”他放下符籙，重新拿起那個削了一半的黑乎乎東西，似乎對林小樹失去了興趣，“丹藥三塊靈石，符籙…算你兩塊。一共五塊。”
這個價格比林小樹預想的要高！辟穀丹上次賣了三塊，這次品質提升，老瘸子還是給三塊。而一張最基礎的清潔符，在正規店鋪也就值一塊靈石左右，老瘸子居然給了兩塊！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試探著問道：“前輩，弟子…弟子想學些真東西。比如，更好的符墨配方？或者…更穩定的控火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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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瘸子削東西的手頓了頓，抬起眼皮，那隻獨眼盯著林小樹看了足足三息，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小子，野心不小。知道規矩嗎？”
“請前輩示下。”林小樹恭敬道。
“第一，我賣東西，也買東西，偶爾也賣點‘消息’或者‘指點’。”老瘸子慢悠悠地說，“但隻看貨，不問人，更不教徒弟。第二，我的價，從來不還。第三…”他用小刀點了點林小樹帶來的丹藥和符籙，“想從我這裡換‘真東西’，光靠這種破爛可不夠格。”
林小樹的心沉了一下，但並未氣餒：“那…前輩需要什麼樣的‘貨’？”
老瘸子沒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林小樹放在地上的竹筒和陶瓶：“這些東西，你現在能穩定做出來嗎？我是說，十次裡，能成幾次？”
林小樹略一思索，實話實說：“辟穀丹，十爐能成七八爐，品質大概和這些差不多。符籙…剛入門，清潔符的話，十張能成三四張。”
“嗯，不算太蠢。”老瘸子評價道，語氣聽不出褒貶，“這樣吧。下次來，帶十顆這種品質的辟穀丹，外加…三張有效的清潔符。我給你個方子，一種能穩定心神、略微提升專注力的低階藥散方子，對初期製符煉丹有點小用。至於符墨…”他頓了頓，“等你什麼時候十張符能成八張，再來跟我談。”
一個機會！
雖然隻是最低階的藥散方子，但卻是林小樹目前最急需的！能提升專注力，對煉丹畫符的成功率絕對有幫助！至於符墨，那是更高階的目標。
“弟子明白了！多謝前輩！”林小樹連忙躬身，將丹藥和符籙推向老瘸子。
老瘸子隨手丟過來五塊灰撲撲的下品靈石，便不再理會他，繼續低頭削他那塊黑乎乎的東西。
林小樹收起靈石，正準備離開，老瘸子沙啞的聲音又飄了過來，輕得幾乎像錯覺：“最近少來後山，執法堂的狗鼻子，靈得很。還有，姓趙的小崽子，在打聽你。”
林小樹腳步一滯，心頭一緊。趙虎果然不死心！他默默記下，再次對著老瘸子的背影行了一禮，轉身鑽出了礦洞。
月光清冷，山風拂麵。懷揣著五塊靈石和一份沉甸甸的“訂單”，林小樹快步走在回程的路上。老瘸子的警告讓他提高了警惕，他刻意避開主路，專挑偏僻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