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石荒原的夜,並非純粹的黑暗。赤色砂石在殘月下泛著暗沉的光,空氣中殘留的熾熱與驟然降臨的寒意交織,形成一種令人皮膚緊繃的溫差。遠方,偶爾傳來不知名荒獸的淒厲嚎叫,更添幾分蒼涼死寂。
林小樹並未遠離之前戰鬥的區域太遠。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反而最安全。聖教剛剛損失一個副殿主級彆的存在和重要據點,短期內大概率會收縮力量,嚴查外部,反而可能忽略近在咫尺的燈下黑。
他在一處巨大的、被風蝕出無數孔洞的赤岩山體內,開辟了一個簡易的臨時洞府。陣法大宗師的造詣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數層隱匿、防禦、混淆感知的複合陣法悄無聲息地籠罩了這片區域,與周圍惡劣的環境完美融合,即便有元嬰修士從附近飛過,若不刻意以神識一寸寸掃描,也難以察覺異常。
洞府內,林小樹盤膝坐於地火蒲團之上,並未立即入定。他先是將血槌真人的儲物戒取出,神識粗暴地碾碎其上殘留的禁製。
戒內空間不小,但東西卻不算多。最多的是一種暗紅色的晶石,約莫百來塊,內部蘊含著精純但帶著汙穢氣息的血煞能量,應是聖教內部流通的修煉資源或“血餌計劃”的某種耗材。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記載著血道邪功的玉簡,幾瓶氣味刺鼻、效用不明的血丹,以及那件殘破的猩紅長袍。
林小樹對血道之物興趣缺缺,稍加檢查便將其單獨封存,留待日後或許有用,或直接銷毀。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件猩紅長袍上。
長袍材質不明,非絲非麻,觸手冰涼,上麵繡滿了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符文。即便主人已死,它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汙穢與不祥。歸墟指鑰在接觸到它時,發出了比之前麵對肉胎時更強烈的震顫。
“這東西……似乎能放大並引導那種‘穢跡’之力?”林小樹若有所思。血槌真人最後爆發出的力量,恐怕與這件長袍脫不開乾係。他嘗試輸入一絲靈力,長袍上的符文微微亮起,一股嗜血、混亂的意念試圖反向侵蝕他的神識。
道種微旋,玉光一閃,那絲意念瞬間被淨化消弭。
“邪物。”林小樹得出結論。此物雖可能提升戰力,但隱患極大,與他道途不合。正欲將其封存,他心中忽然一動。
“《焚念鑄道術》……”
這門得自淨血仙藤傳承的凶險秘法,能以異種意念或詛咒為“柴”進行淬煉。這件長袍蘊含的汙穢意念,是否可以作為“柴火”?
這個念頭一生,便難以遏製。若能成功,不僅能化解這件邪物,或許還能進一步純化道種,加深對“寂滅之穢”相關力量的理解與抗性。
風險固然存在,但修行之路,本就是與天爭命。謹慎不代表畏縮不前。
他並未立即嘗試,而是將長袍慎重收起。施展《焚念鑄道術》需保持巔峰狀態,且需做好萬全準備,眼下並非最佳時機。
處理完戰利品,林小樹開始複盤與血槌真人的戰鬥。道種異變後的力量運用,還有提升空間。四種特性的平衡與共鳴,需要更精微的掌控。他閉目內視,心神沉入丹田。
元嬰盤坐,周身環繞著灰、綠、金、玉四色光華,核心處那枚新生道種緩緩旋轉,如同宇宙雛形,散發出玄奧莫測的道韻。
【枯榮道章圓滿):經驗+1!】自行運轉優化)
他細細體悟著道種每一次旋轉帶來的靈力變化,模擬著將不同特性組合、分離、強化。神識如絲,纏繞在道種之上,感受著那絲寂滅本源帶來的萬物終結之意,地髓金焰焚滅特性帶來的極致破壞與純陽熾熱,淨血本源帶來的磅礴生機與極致淨化,以及枯榮道源本身蘊含的生滅輪轉之理。
【神識大幅增強且淬煉):經驗+1!】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似乎又精進了一絲。道種異變帶來的潛力,正在被他一點點挖掘。
就在這時,他心神一動,感應到了靈獸袋內的變化。
一直沉睡消化“偽·煞髓元液”的歸藏幼獸,身上散發出的波動終於趨於平穩,那層包裹它的土黃色光暈正在緩緩收斂。
“要醒了?”林小樹眼中露出一絲期待。歸藏幼獸的“枯榮星錨”能力在探索和戰鬥中作用巨大,它的蘇醒無疑是及時雨。
他小心地將歸藏幼獸從靈獸袋中取出,放在麵前。小家夥蜷縮的身軀舒展開,覆蓋著細密鱗甲的皮膚下,土黃色的光華流轉,顯得愈發神異。它打了個哈欠,慵懶地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就充滿靈性的眼眸,此刻更是深邃了幾分,隱隱有星芒閃爍。
“嗚——”它發出一聲親昵的低鳴,用小腦袋蹭了蹭林小樹的手掌,傳遞出滿足和依賴的情緒。顯然,“偽·煞髓元液”對它好處極大,不僅恢複了靈性,似乎底蘊也增強了不少。
“醒了就好。”林小樹摸了摸它的頭,感受著彼此間牢固的本源共生聯係。他嘗試通過心神連接,將之前遭遇地髓金焰、獲取星圖殘影等一段段信息片段傳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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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藏幼獸先是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對地髓金焰的氣息表現出畏懼,但很快就被那幅“穢跡星圖”殘影吸引了注意力。它歪著腦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林小樹神識構築的那片殘缺、扭曲的星光,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思考聲。
突然,它抬起小爪子,在空中虛劃起來。
一絲絲精純的土黃色星光從它爪尖溢出,並非攻擊,而是在勾勒,在補全!
林小樹屏住呼吸,緊緊盯著。
歸藏幼獸勾勒出的,並非具體的星辰,而是一種……脈絡?一種仿佛大地脈絡,又仿佛空間根基的奇異紋路。這些土黃色光絲小心翼翼地嵌入那片“穢跡星圖”的殘缺處,如同給乾涸的河床注入了清水,雖然未能完全填補所有空白,卻讓幾個原本模糊、斷裂的坐標光點之間的“連接”變得清晰起來!
尤其是那個最為明亮的、位於漩渦狀裂隙旁的光點,其周圍的空間結構在土黃色光絲的補充下,顯露出了更多細節——那裂隙邊緣,似乎存在著數個相對穩定的、如同“錨點”一般的存在!
【枯榮星錨精通):經驗+7!】
歸藏幼獸施展的,正是它天賦能力“枯榮星錨”的一種深化運用!它並非直接“看到”了星圖缺失的部分,而是通過自身對空間坐標、對大地脈絡的本能感知,反向推導、補全了那片汙穢星圖的部分底層空間結構!
片刻之後,歸藏幼獸停了下來,顯得有些疲憊,但眼神卻亮晶晶的,帶著一絲邀功的意味。
林小樹心中震動不已。小家夥這次沉睡醒來,對“星錨”能力的運用顯然提升了一個層次!它補全的這部分“空間脈絡”,其價值,甚至超過了星圖殘影本身!
這就像得到了一張標注了寶藏位置但路線模糊殘缺的地圖,而歸藏幼獸,則幫他補全了通往寶藏最關鍵的那幾段路徑和路標!
雖然依舊無法確定那明亮光點具體為何處,但通往那裡的“路”,變得清晰了不少。而且,那些“錨點”的存在,意味著那裡並非完全無法靠近的絕地,或許存在可以落腳、甚至建立臨時據點的地方。
“做得好!”林小樹毫不吝嗇地誇獎,取出一小塊變異星塵礦遞給它。歸藏幼獸歡快地接過,“哢嚓哢嚓”地啃噬起來,疲憊感一掃而空,靈動的眼睛滿足地眯起。
將補全後的星圖再次深深烙印,林小樹心情激蕩。目標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下一步,就是尋找機會,沿著這條被補全的“路徑”,去探一探那“漩渦裂隙”旁的究竟!那裡,極有可能就是聖教“聖壇”所在,或者,是“寂滅之穢”在此界的一個重要源頭!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並解決那件猩紅長袍的隱患。
他看了一眼正在啃食星塵礦的歸藏幼獸,又感受了一下洞府外陣法運轉如常,隨即下定決心。
調息凝神,將自身靈力、神識都恢複至最佳後,林小樹取出了那件猩紅長袍,平鋪於麵前。
同時,他指尖一縷融合了寂滅真意與地髓金焰焚滅特性的灰金色火焰,悄然燃起。
《焚念鑄道術》,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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