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的共生晶核燙得像塊烙鐵,陳默盯著岩漿湖中央那半塊黑色晶核,喉結滾動的頻率幾乎與金屬圓環的轉動聲重合。
“重組?”影淵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反手握住陳默的手腕,兩人交握處的本源光帶突然劇烈閃爍,“守門人不是鏡像世界的產物嗎?為什麼需要雙生容器來重組?”
新影淵暫且稱她為“指揮官影淵”)笑了笑,笑容裡沒有任何情緒,像戴著精致的麵具:“看來你們知道的太少了。守門人從來不是鏡像世界的產物,而是世界的‘錨’。就像船需要錨才能停靠,這個由本源構成的世界,也需要守門人來固定平衡。”
她舉起手中的完整晶核,晶核表麵浮現出流轉的星紋,與湖底金屬圓環的紋路完美對應:“初代守門人在創建鏡像世界時耗儘了本源,隻能將自身意識拆分成守心者與影主兩份,讓他們在對抗中不斷淬煉本源,最終通過雙生容器回歸完整。淩隊長是守心者的最後一任容器,而我——”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陳默身邊的影淵,像在打量一件有瑕疵的贗品:“本該是影主的最終容器。可惜她太軟弱,寧願相信虛假的記憶,也不願承擔使命。”
“虛假的記憶?”影淵突然掙開陳默的手,掌心的暗紫色本源暴漲,化作一道光箭射向指揮官影淵,“你懂什麼!那些在金屬小屋畫素描的夜晚,在火山口擋岩漿的瞬間,都是真的!”
光箭在即將擊中指揮官影淵時突然潰散,化作漫天光點。指揮官影淵身後的淩隊長動了,他隻是抬手按在眉心,那些光點就瞬間凍結,變成細碎的冰晶落進岩漿湖,激起一串滋滋的響聲。
“你的本源確實純淨,”淩隊長的聲音像生鏽的鐵片摩擦,“但比起使命,這些兒女情長不過是容器產生的雜質。當年我沒能說服你母親,現在,也該讓你們看清現實了。”
他突然將鏟頭插進腳下的黑石,整個岩漿湖瞬間沸騰起來。那些浮在湖麵的黑石開始加速移動,組成的陣法亮起刺眼的紅光,將陳默四人所在的黑石牢牢鎖定。湖底的巨大金屬圓環轉速越來越快,環壁上的陌生星紋紛紛亮起,像無數隻睜開的眼睛。
“陣法啟動了!”周正明突然大喊,他從背包裡掏出父親的日記,快速翻閱著,“我父親記過!這是‘歸位陣’,能強製剝離容器體內的本源晶核!”
陳默立刻感覺到後背的共生晶核在劇烈掙紮,像是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骨血裡硬生生拽出來。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太極紋路正在褪色,金色與暗紫色的本源像被抽走的絲線,順著地麵的紅光流向湖中央的黑色晶核。
“孫明!”陳默突然喊道。
孫明會意,立刻將工兵鏟的斷柄插進黑石縫隙,同時咬破舌尖,將帶著本源的血吐在斷柄上。淡金色的血液滲入石縫,竟讓周圍的紅光出現了一絲紊亂。“隻能撐片刻!”他額頭青筋暴起,顯然在透支本源,“快想辦法!”
影淵突然看向身邊的陳默,眼底閃過一絲決絕:“還記得我們在金屬小屋發現的那句‘同源而生,因鏡而裂’嗎?”她不等陳默回答,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如果雙生本源能重組守門人,那也能……”
她的話被淩隊長的低喝打斷:“彆做傻事!強行逆轉歸位陣,你們會和晶核一起爆開!”
指揮官影淵也皺起眉,似乎沒想到影淵會如此決絕:“你寧願自爆,也不願完成使命?”
“使命?”影淵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讓我們變成沒有感情的錨點,看著無數人像鏡像一樣被吞噬,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使命?我母親當年選擇自爆,不是軟弱,是她早就看清了——守門人根本不是世界的錨,是吸食本源的寄生蟲!”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瞬間,她猛地將自己的本源全部注入陳默體內。暗紫色的本源像決堤的洪水,順著兩人交握的手掌湧入陳默的血管,與他體內的金色本源猛烈碰撞。
陳默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要被撕裂,卻在劇痛中突然明白了影淵的意圖。他猛地閉上眼,強迫兩種本源在體內旋轉融合,不是像之前那樣交織成網,而是擰成一股螺旋狀的光繩。
“就是現在!”影淵大喊。
陳默睜開眼,眼底的金色與暗紫色已經完全融合,變成一種深邃的銀灰色。他舉起與影淵交握的手,將那股螺旋光繩猛地射向湖中央的黑色晶核。
光繩穿過沸騰的岩漿,精準地擊中黑色晶核。沒有爆炸,晶核表麵卻浮現出與陳默掌心相同的太極紋路,隻是紋路是斷裂的。當螺旋光繩纏上晶核時,那些斷裂的紋路竟開始一點點愈合。
“你在乾什麼?”指揮官影淵的臉色終於變了,“那是初代守門人的意識核心!你用雙生本源修補它,隻會讓它提前蘇醒!”
“蘇醒才好。”陳默的聲音帶著銀灰色光繩的震顫,“我倒要問問它,憑什麼決定彆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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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覺到黑色晶核裡傳來的巨大吸力,那是比歸位陣強百倍的力量,正在瘋狂拉扯他和影淵的本源。但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晶核裡的景象——無數個模糊的人影在黑暗中沉浮,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嘶吼著“放我出去”。
“這些是……”陳默的心臟驟然縮緊。
“曆代容器的意識殘骸。”影淵的聲音有些虛弱,她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本源流失讓她的形態開始不穩定,“我母親的意識也在裡麵。”
就在這時,黑色晶核突然劇烈震動,表麵的太極紋路徹底愈合。一道蒼老的聲音在火山口響起,不是通過耳朵聽到,而是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的意識裡:
“終於……等到雙生圓滿了……”
指揮官影淵和淩隊長同時單膝跪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晶核。陳默卻死死盯著晶核,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老者身影在晶核深處緩緩站起,穿著與守心者、影主都不同的古老服飾,手裡握著一根鑲嵌著完整晶核的權杖。
“初代守門人。”陳默一字一頓地說。
老者身影沒有看他,隻是緩緩抬起權杖。湖底的金屬圓環突然停止轉動,環中央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裡湧出的不是暗紫色霧氣,而是純淨的白光。那些白光落在岩漿裡,竟讓滾燙的岩漿瞬間冷卻,露出下麵鋪著的無數麵鏡子——原來整個火山口,都是一麵巨大的反物質鏡。
“鏡像世界本是牢籠,”老者的聲音帶著歎息,“用來囚禁‘蝕界’的碎片。可惜我力有不逮,隻能用雙生容器的輪回,勉強維持平衡。現在,該結束了。”
他的權杖指向指揮官影淵和淩隊長,兩人的身體突然化作光粒,被吸入黑色晶核。“他們的使命完成了。”老者看向陳默和影淵,“而你們,將成為新的平衡者。”
影淵的身體已經透明得快要消失,她看著陳默,眼神裡滿是不舍:“如果平衡需要代價……”
“沒有代價。”陳默打斷她,他突然想起影淵牆上的最後一幅畫。畫中兩個小孩站在太極圖中央,背景不是火山口,而是開滿蒲公英的山坡。“平衡不是囚禁,是共存。”
他猛地將螺旋光繩往回拽。黑色晶核劇烈震動,那些沉浮的意識殘骸順著光繩湧向陳默和影淵。當第一個意識碎片接觸到他們時,陳默突然明白了——所謂的雙生容器,從來不是用來重組守門人,而是用來解放這些被囚禁的意識。
“蝕界的碎片……”陳默喃喃自語,他終於明白老者話裡的意思,“鏡像世界外麵,還有更可怕的存在?”
老者沒有回答,隻是權杖輕點,黑色晶核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陳默後背的共生晶核。兩道晶核接觸的瞬間,陳默感覺腦海裡炸開無數信息——蝕界是吞噬本源的虛無,鏡像世界是初代守門人用自身意識築起的防線,而雙生本源,是唯一能在兩界之間自由穿梭的鑰匙。
“守住鏡子。”老者的聲音漸漸消散,“彆讓蝕界進來。”
黑色晶核徹底融入共生晶核的刹那,湖底的金屬圓環突然炸裂,無數麵反物質鏡的碎片衝天而起,在火山口組成一道巨大的鏡子幕牆,將整個天空都映成了銀灰色。
指揮官影淵和淩隊長的身影已經消失,歸位陣徹底失效。周正明和孫明癱坐在黑石上,大口喘著氣,看著眼前的景象說不出話。
影淵的身體不再透明,但臉色依舊蒼白。她走到陳默身邊,看著那道鏡子幕牆:“他說的蝕界……是真的嗎?”
陳默沒有回答。他能感覺到共生晶核裡多了無數道微弱的意識,像沉睡的火種。而那道鏡子幕牆的另一麵,傳來比守門人恐怖百倍的吸力,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撞擊著鏡麵,想要闖進來。
更讓他心驚的是,幕牆的鏡子裡,映出的不再是火山口的景象,而是一片純粹的黑暗。黑暗中,隱約有無數隻眼睛正在緩緩睜開。
第83章蝕界之瞳
鏡子幕牆映出的黑暗裡,那些眼睛緩緩睜開時,陳默聽見共生晶核發出細微的嗡鳴。像有無數根琴弦在同時震顫,每根弦都連著不同的意識——淩隊長的堅韌,影淵母親的溫柔,還有許多陌生卻溫暖的氣息,都在晶核深處蘇醒過來。
“它們在害怕。”影淵的指尖輕輕拂過陳默後背的晶核,那裡的溫度突然降了下去,像摸到一塊浸在冰水裡的玉石,“這些意識殘骸,比我們更清楚蝕界是什麼。”
周正明舉著父親的日記,湊到幕牆前仔細觀察。日記本的紙頁在幕牆反射的銀灰色光線下微微發亮,那些記錄歸位陣的字跡正在自動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扭曲的符號,與環壁上的陌生星紋如出一轍。“我父親當年一定見過類似的景象,”他的聲音發緊,“這些符號不是星紋,是……警告。”
孫明突然指向幕牆的左下角。那裡的一塊鏡片上,黑暗正在蠕動,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隨著蠕動加劇,鏡片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痕,裂痕裡滲出淡灰色的霧氣,落在黑石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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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蝕界的氣息!”陳默立刻將影淵護在身後,掌心的太極紋路重新亮起,隻是這次不再是金色與暗紫色,而是純粹的銀灰色,“它能腐蝕本源!”
銀灰色的光帶纏上那些淡灰色霧氣,霧氣瞬間像被點燃的酒精,發出幽藍的火焰。但火焰熄滅後,鏡片上的裂痕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蔓延得更快了。更可怕的是,裂痕裡隱約傳來細碎的低語,像無數人在同時訴說著什麼,仔細聽去,竟全是陳默他們熟悉的聲音——周正明父親的咳嗽,孫明戰友的笑罵,甚至還有影淵在金屬小屋哼過的歌謠。
“它在模仿我們的記憶!”影淵的臉色變得慘白,“就像守門人製造鏡像一樣,它在用我們在意的東西削弱幕牆!”
陳默突然想起初代守門人的話——“守住鏡子,彆讓蝕界進來”。原來所謂的守住,不僅要對抗蝕界的蠻力衝擊,還要抵禦這種精神層麵的侵蝕。他嘗試調動共生晶核裡的意識,那些沉睡的力量立刻響應,銀灰色的光帶變得更加凝實,將蔓延的裂痕暫時逼退。
“這些意識能克製蝕界!”陳默眼睛一亮,“它們曾是容器,最了解如何對抗這種侵蝕!”
“但也有限度。”影淵的聲音帶著擔憂,她看著幕牆深處那些越來越清晰的眼睛,“你看它們的瞳孔,和我們共生晶核的紋路一模一樣。”
陳默這才注意到,那些眼睛的瞳孔裡,都嵌著小小的太極圖,隻是圖紋是斷裂的,像被硬生生劈開的鏡子。而每當銀灰色光帶亮起,那些瞳孔就會劇烈收縮,仿佛感受到了威脅。
“它們在害怕雙生本源。”周正明突然恍然大悟,他指著日記上新出現的符號,“我父親破譯過類似的符號!蝕界的本質是‘虛無’,專門吞噬本源,而雙生本源是‘實有’,是唯一能在虛無中保持形態的力量!”
他的話音未落,幕牆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塊巨大的鏡片炸裂開來,淡灰色的霧氣像噴泉般湧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抓向陳默後背的共生晶核。手掌的皮膚是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到裡麵纏繞的灰色絲線,每條絲線上都掛著細碎的本源碎片,閃爍著微弱的光。
“那是被吞噬的本源!”孫明的聲音帶著憤怒,他撿起地上的工兵鏟斷柄,將全身本源灌注其中,“我戰友的本源就在裡麵!”
淡金色的斷柄撞上灰色手掌,手掌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像玻璃劃過金屬。但孫明的力量終究太弱,斷柄瞬間被灰色絲線纏繞,淡金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孫明!”陳默立刻將銀灰色光帶分出去一部分,纏上孫明的手腕。光帶接觸到孫明的瞬間,淡金色的本源突然重新亮起,與銀灰色交織在一起,竟將那些灰色絲線燒得滋滋作響。
“雙生本源不僅能共存,還能互相增幅!”影淵突然明白了,她也將自己的本源注入光帶,“守心者與影主的本源本就同源,加上這些意識殘骸的力量,我們能暫時壓製蝕界!”
銀灰、暗紫、淡金三色光帶交織成網,將灰色手掌牢牢困住。手掌裡的灰色絲線開始寸寸斷裂,那些被吞噬的本源碎片紛紛脫落,像掙脫牢籠的螢火蟲,飛向幕牆後方的黑暗,留下一串轉瞬即逝的光軌。
“它在撤退!”孫明驚喜地喊道。
但陳默卻笑不出來。他能感覺到,共生晶核裡的意識正在快速消耗,那些銀灰色的光帶已經開始變得稀薄。更重要的是,幕牆的裂痕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越來越多的灰色手掌從裂痕裡伸出來,雖然單個的力量不如之前,但數量卻多如潮水。
“這是佯攻。”陳默的聲音很沉,他盯著幕牆深處那些眼睛,“它在消耗我們的力量,真正的殺招在後麵。”
話音剛落,所有灰色手掌突然同時潰散,化作漫天的灰色霧氣。霧氣沒有再次凝聚,而是像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幕牆的裂痕裡。下一秒,整個鏡子幕牆開始劇烈震動,那些原本清晰的銀灰色鏡麵,竟像被墨汁汙染的清水,一點點變得渾濁。
“它在腐蝕鏡子本身!”影淵的聲音帶著絕望,“幕牆是用反物質鏡碎片組成的,一旦被徹底汙染,就會變成蝕界的入口!”
陳默突然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將共生晶核裡剩餘的意識全部調動起來,銀灰色的光帶不再分散防禦,而是凝聚成一根鋒利的長矛,狠狠刺向幕牆中央最渾濁的地方。
“你要乾什麼?”周正明大驚失色,“這樣會讓裂痕徹底炸開的!”
“隻有這樣才能找到它的核心!”陳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蝕界在利用幕牆作為媒介,隻要毀掉這個媒介,就能暫時逼退它!”
銀灰色長矛刺中幕牆的瞬間,整個火山口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震動和嘶吼都消失了,隻有長矛與幕牆接觸的地方,發出細微的“哢嚓”聲,像冰麵在陽光下融化。
緊接著,幕牆深處傳來一聲非人的咆哮。那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憤怒,震得陳默他們耳膜生疼。銀灰色長矛周圍的渾濁區域開始劇烈翻滾,淡灰色的霧氣像沸騰的水,不斷冒著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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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了!”影淵驚喜地喊道。
但陳默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他能感覺到,銀灰色長矛正在被緩慢吞噬,而幕牆深處的那些眼睛,突然同時轉向他,瞳孔裡的斷裂太極圖開始旋轉,像在解讀著什麼。
突然,所有眼睛的瞳孔都停止了旋轉,斷裂的太極圖拚成了完整的圖案。圖案中央,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與陳默相似的衣服,後背同樣嵌著共生晶核,隻是晶核的顏色是純粹的灰色。
“那是……”影淵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另一個世界的我。”陳默的聲音異常平靜,他終於明白蝕界為什麼如此執著於吞噬雙生本源,“它不是在入侵,是在‘回歸’。就像鏡像世界的倒影需要找到本體,蝕界的‘我’,需要吞噬這個世界的我,才能變得完整。”
人影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緩緩抬起手,指向陳默。幕牆中央的渾濁區域突然炸開,無數道灰色光線射向陳默,光線的末端,都連接著一個小小的灰色晶核,形狀與共生晶核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