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瑾言坐在床上閉目養神,並沒有睡著。
雖說有瑪利亞在,但不能將全部事情都交給她,自己的安全還是得自己確保。
今晚雲層很厚,基本看不到什麼月光,但不影響商海的夜生活開始。
忽然,淩瑾言感覺酒店房間外似乎傳來一些嘈雜的打鬥聲。
起初隻是模糊的、沉悶的撞擊聲,像是什麼重物隔著幾層毛氈在捶打牆壁,又像是幾塊生鏽的鐵片在樓道深處笨拙地摩擦。
緊接著,聲音陡然拔高、碎裂,化作一連串短促尖銳的叫罵,夾雜著某種……肢體猛烈碰撞的鈍響,如同濕透的沙袋被反複摔打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淩瑾言倏然睜眼。
從椅子上迅速起身,來到門口後,淩瑾言沒有急著開門,而是借助貓眼觀察。
門外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咒罵聲尖銳得刺耳,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汙言穢語如同毒蛇吐信;打鬥聲更加密集,是拳頭砸在肉體上的悶響,是鞋底與地毯摩擦的撕裂聲,還有……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撞倒,玻璃器皿碎裂的清越脆響。
一股寒意順著淩瑾言脊骨不斷往上,像是有一條毒蛇纏繞著你。
淩瑾言拉開門,走廊裡慘白的燈光如同傾瀉的冰水,瞬間湧了進來,刺得他微微眯眼。
就在他房門斜前方不遠處的電梯口,烏泱泱地圍了一圈人。
那些大多都是酒店的住客,每個人都穿著酒店的浴袍或者自帶的睡衣,表情處於疑惑和害怕之間。
人群相冊一個不規則的半圓,像是一塊磁鐵,當人群想要往前一步時,又會被彈開,一直保持著一種適當的距離。
被無形磁力排斥著,又不由自主地被中心吸引。
隨著圈內爆發出更猛烈的響動,那圓圈便像受驚的潮水般,猛地向後退縮一下,邊緣的人撞在牆壁或彼此身上,發出壓抑的驚呼,隨即又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向前探去。
一種無聲的、粘稠的恐懼在空氣中彌漫,壓過了空調送出的冷氣。
淩瑾言將門關上,但還留下一條門縫。
兩個中年男人,如同兩頭被徹底激怒、喪失了所有理智的困獸,正在殊死搏鬥。
他們原本或許體麵,但現在已經狼狽不堪。
一個穿著皺巴巴的條紋襯衫,領口被撕開,露出通紅的脖頸;另一個套著件深色夾克,袖子被扯到肘部。
兩人的臉上都掛了彩,顴骨處青紫腫脹,嘴角破裂,滲出的血絲在慘白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每一次出擊都是帶著將對方打死的氣勢,仿佛自己就是為了殺死對方而生,甚至恨不得連牙齒也用上。
更令人不適的是他們口中噴湧而出的汙言穢語。
咒罵聲回蕩在整個樓層,仿佛是世間最惡毒的低語,憤怒的火焰似乎要將他們自身連同周圍的一切都焚燒殆儘。
圍觀的人群無人敢上前阻攔,隻是害怕的看著,一片穿著酒店製服的女孩正顫抖著握著對講機,淩瑾言沒聽到她說什麼,聲音淹沒在喧囂聲中。
但淩瑾言的目光並未停留在混亂的表象上。
那兩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