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能努力點!”猩紅的字跡力透紙背。
“你看看彆人家的孩子,你就不能學學嗎?”字跡潦草,旁邊還畫著一個插腰的小人,滿臉不屑。
“廢物!我養你有什麼用,養塊叉燒都還能吃。”哪怕隻是張紙,依然能感覺到歇斯底裡的憤怒。
“你爭點氣吧,求你了。”最後三個字墨跡暈開,帶著一種扭曲的哀求和絕望。
“考不上清北,你就去死。”怨毒的詛咒寫在一張天藍色的便利貼。
“我每天隻睡四個小時供你讀書,你給我考了些什麼分數。”字很小,擠在角落,卻像針一樣。
“丟人。”
“豬腦子。”
“白花錢。”
“你對得起誰!”
類似的話語還有無數,甚至更狠毒更難聽的都有。
每一張便條都是砝碼,帶著最惡毒的咒罵,最苛刻的比較,最沉重的期望,以及,最冰冷的的失望。
它們來自父親、母親、老師,甚至可能是學生自己內心那個不斷鞭撻的聲音。
它們不是墨水寫的,是用焦慮、恐懼、羞恥和無處可逃的絕望寫成的!
朱程傑感覺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近乎被這些無聲的呐喊與斥責淹沒。
這不是神秘力量的攻擊,而是這片空間自帶的學生散發而出的精神壓力。
這個幽魂的真正名字是——學習壓力。
就在此時,朱程傑餘光瞥見,在小巷黃昏深處,有無數細小的東西飛來。
那不是蟲子,不是鳥。
是更多的便簽。
它們像是從虛無中誕生誕生,然後被寒風吹起,在小巷被飛舞打旋,然後落到早已不堪重負的舊牆,成為這絕望壁毯上新的、永不愈合的傷口。
朱程傑站在原地,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完美彙聚——猝死的學生、深夜的燈光、消失的紙條、失控的哭喊、兩周前的自殺,還有這永恒的黃昏、這堵由無數苛責和絕望壘砌的牆壁、這永不停歇飄來的新“判決書”。
串成一條清晰而無比殘酷的真相。
這條小巷,這永恒的黃昏,這滿牆可以用來精神淩遲的便簽,不是幽魂的巢穴。
這就是幽魂的本身。
沒有麵孔,沒有形體,卻比曾經遇到的幽魂都要恐怖的存在。
它的全名叫華式教育壓力。
它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隻是一小縷微弱的教育壓力,但在無數個挑燈苦讀的夜晚,無數聲無奈的哀哭中,它逐漸變強。
直到兩個星期前,那位因為承受不住絕望壓力的學生,來到此地自殺,讓這一縷壓力驟然成長,擁有了自己的規則。
規則並非簡單的熬夜學習,而是在午夜過後,還在從事一切與學習有關的活動,包括刷題、背書、整理資料,甚至隻是對著習題發呆,都會被壓力幽魂判定為觸犯規則。
也就是說,目前壓力幽魂隻是沒完全成長起來,隻能一晚上一個,其實,整個小區所有學生都已經被打上死亡標記,死亡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