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黑暗,帶著泥土的腥氣和血腥味,包裹著每一個人。狹窄的礦洞通道仿佛沒有儘頭,隻有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和踉蹌的腳步聲在逼仄的空間裡回蕩。身後遠處,隱約傳來山體持續崩塌的悶響和那種非人咆哮的餘音,提醒著他們剛剛逃離了怎樣的地獄。
林越打頭,手中的圓盤散發著微弱的、僅能照亮腳下幾步遠的柔和白光,既是光源,也是向導。他能感覺到圓盤傳來一種微弱的牽引力,指向通道深處。漢克和戴克攙扶著幾乎失去意識的卡爾文,喬攙扶著一名腿部受傷的野人戰士,野人長老在另一名年輕獵手的背負下緊隨其後,剩下幾名傷痕累累但還能行動的野人戰士斷後。
沒有人說話,絕望和悲痛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聖山遺跡的陷落,戰友的犧牲,尤其是最後那驚鴻一瞥的、來自地底的恐怖存在,讓所有人都心有餘悸。他們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據點,也親眼見證了敵人的可怕。
不知在黑暗中行進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流,帶著一絲微弱的、類似金屬和塵埃的氣味。圓盤的光芒也似乎穩定了一些。
“前麵有空間!”林越低聲說道,聲音在通道中引起輕微的回響。
眾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通道開始變得寬敞,地麵也平整了些,出現了鏽蝕的鐵軌和散落的、腐朽的木質礦車框架。牆壁上開始出現人工開鑿的痕跡,甚至還有一些殘留的、老舊的電纜線。
終於,他們走出了狹窄的通道,踏入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這裡像是一個廢棄的礦洞中轉站,有一個籃球場大小,洞頂很高,由粗大的木樁支撐著,雖然有些已經腐朽斷裂,但整體結構還算穩固。角落裡堆放著一些生鏽的工具箱和廢棄的機械設備,上麵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空氣雖然沉悶,但勉強可以呼吸。
最讓人驚喜的是,在礦洞的一側岩壁上,有一個用粗鋼管和閥門封住的、直徑約一米的通風口,雖然有鏽蝕,但似乎結構完好,隱約有極其微弱的氣流透過縫隙吹進來。這是生命的跡象!
“暫時安全了……檢查傷員,清點人數,警戒洞口!”林越迅速下令,聲音帶著疲憊,但不容置疑。此刻,他無形中成為了這支殘兵敗將的核心。
漢克和戴克輕輕將卡爾文平放在一處相對乾燥的地麵。喬立刻上前檢查,臉色凝重。卡爾文失血過多,傷口有感染跡象,氣息微弱,情況非常危險。那名野人戰士的腿傷也很嚴重,需要立刻處理。
野人長老被放下後,靠坐在岩壁邊,劇烈地咳嗽著,嘴角滲出血絲,剛才在遺跡中強行催動骨杖的力量顯然讓他元氣大傷。他帶來的十幾名精銳戰士,此刻隻剩下包括背負他的年輕獵手在內的四人,個個帶傷,眼中充滿了悲憤。
林越這邊,漢克手臂受傷,戴克和喬有些擦傷,但主要戰力尚存。加上林越,他們還有四人具備較強的行動和戰鬥能力。
暫時的安全並沒有帶來絲毫輕鬆。壓抑的寂靜籠罩著礦洞,隻有喬忙碌的腳步聲和傷員偶爾發出的痛苦呻吟。野人戰士們沉默地擦拭著武器,眼神警惕地掃過林越等人,又擔憂地看向長老。隔閡依舊存在,猜疑在無聲中蔓延。
林越知道,必須做點什麼,否則這支臨時拚湊的隊伍隨時可能從內部崩潰。他走到堆放工具的地方,翻找起來。運氣不錯,在一個鏽死的工具箱旁,他發現了一個半埋在上裡的、印有模糊的“u.e.s.f.”字樣和鷹徽標誌的金屬箱子!是開拓者號的物資!
他用力撬開已經變形的鎖扣,打開箱子。裡麵是一些過期的、但密封完好的壓縮餅乾和罐頭食品,幾盒基礎醫療用品繃帶、消毒水、止痛針),還有兩把能量手槍和幾個能量彈夾!雖然不多,但無疑是雪中送炭!
“有食物和藥品!”林越的聲音帶著一絲振奮。
漢克和戴克立刻過來幫忙清點。食物勉強夠所有人支撐幾天,藥品更是解了燃眉之急。喬拿到消毒水和繃帶,立刻開始為卡爾文和野人戰士重新仔細清理和包紮傷口。那一針寶貴的止痛劑讓卡爾文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林越拿起一把能量手槍檢查了一下,能量讀數很低,但還能用。他將其遞給漢克,自己留了一把。他將大部分食物和藥品推到野人長老麵前,做了一個“平分”的手勢。
長老抬起渾濁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林越一眼,沒有推辭,對年輕的獵手點了點頭。獵手默默上前,將物資分給受傷的同伴。這個簡單的舉動,稍稍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處理完傷員,補充了一點水分和食物後,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但林越知道不能睡,至少他不能。他強打精神,對漢克和戴克說:“你們先休息,輪流警戒。我探索一下這個礦洞,看看有沒有其他出口或有用的東西。”
漢克想說什麼,但看到林越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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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拿起圓盤,沿著礦洞的主通道向深處走去。通道比入口處更加規整,牆壁上甚至能看到一些殘破的照明燈座。圓盤的光芒在這裡似乎更加活躍,指向性也更明確。
走了大約一百米,通道儘頭出現了一扇鏽蝕嚴重的金屬大門,門上同樣有“u.e.s.f.”的標誌,但被什麼東西暴力破壞過,虛掩著。林越小心地推開一條縫隙,裡麵是一個更大的空間,像是一個廢棄的倉庫或臨時工作站。
倉庫裡一片狼藉,貨架倒塌,各種儀器零件散落一地,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在角落,林越發現了幾台損壞嚴重的終端機,以及一個半開著的、標識著“地質勘探數據”的櫃子。他心中一動,立刻上前翻找。
大部分數據存儲盤都已經損壞,但他在櫃子底層,摸到了一個硬物——一個用防水油布包裹著的、巴掌大小的便攜式數據板!雖然外殼有磕碰痕跡,但指示燈顯示還有微弱的電量!
林越的心跳加速了!他小心翼翼地按下啟動鍵。屏幕閃爍了幾下,竟然亮了!雖然大部分功能模塊損壞,但一個名為“本地勘探日誌片段)”的文件夾還能打開!
他迫不及待地點開,裡麵是幾段殘缺的視頻和文字記錄。記錄者是一名開拓者號的地質學家,時間標注是迫降後不久。
視頻畫麵抖動,伴隨著嘈雜的電流聲和記錄者驚恐的喘息:
“…日期不明…地點:島嶼東北部山脈,編號k7礦脈…我們發現了高純度能量結晶礦脈!難以置信的儲量!但這能量…很不穩定,與星球地核的某種周期性脈衝共鳴…隊長卡特認為這可能是解決飛船能源危機的關鍵,但…太危險了…”
“…卡特帶領陸戰隊下去了…礦洞深處有強烈的能量反應和…奇怪的信號源…像是人工造物…”
“…信號中斷了!下麵傳來爆炸聲和…槍聲!老天!他們遇到了什麼?!”
最後一段文字記錄,充滿了絕望:
“…救援隊全軍覆沒…隻有卡特隊長重傷返回…他帶著一樣東西…一個黑色的…盒子…他說下麵有怪物…古老的怪物…守護著某種…‘核心’…我們必須封鎖這個礦洞!放棄這裡!……”
記錄到此戛然而止。
林越放下數據板,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個礦洞,竟然與卡特隊長有關!他在這裡發現了能量礦脈,也遭遇了可怕的怪物很可能就是早期被驚動的“吞噬之影”衍生物),並且帶回了一個“黑色的盒子”!會不會就是那個在基地裡得而複失的、可能裝著“密鑰”的盒子?
難道密鑰的線索,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卡特隊長當年從這裡帶走了盒子,但後來在基地遺失?或者,這裡還有彆的秘密?
他立刻擴大搜索範圍。在倉庫最裡麵,他發現了一個被碎石半掩埋的、向下的豎井入口,井口有粗大的鎖鏈和警告標誌,但鎖鏈早已被斬斷。一股微弱的、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動從井下深處傳來。圓盤對那個方向的感應也變得強烈起來。
下麵有什麼?是卡特隊長遭遇怪物的礦洞深處?還是連接著其他秘密?
林越不敢貿然下去。他記下位置,返回了臨時營地。
他將發現數據板和日誌內容的事情,簡單告訴了漢克和蘇醒過來的長老通過圓盤的模糊意念傳遞和手勢)。聽到卡特隊長的名字和礦洞深處的危險,漢克露出震驚和追憶的神色,而長老渾濁的眼中則閃過一絲了然和更深的憂慮。
“長老…似乎知道這個地方。”林越注意到長老的神情變化。
長老沉默片刻,用骨杖指了指腳下的土地,又指了指盆地中心的方向,做了一個“連接”和“危險”的手勢,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林越明白了。這個礦洞,可能通往島嶼能量網絡的關鍵節點,或者直接連通著危險區域。當年卡特隊長的探索驚動了裡麵的東西,導致了災難。而現在,封印鬆動,下麵的東西可能更加活躍。
暫時,這裡不能深入。但數據板的發現,無疑提供了至關重要的線索:密鑰可能與卡特隊長在此地的發現有關,而礦洞深處,或許藏著答案,也藏著更大的危險。
眼下,最重要的是讓隊伍恢複體力,穩定傷勢。
林越將數據板小心收好。他看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幸存者們,又看了看懷中微微發光的圓盤。聖山失去了,但新的線索出現了。絕境之中,那點微光,似乎又在黑暗中指引出了一條若隱若現的小徑。
“輪流休息,保持警戒。天快亮了,我們再做打算。”林越對漢克和長老說道。
礦洞中,微光搖曳,映照著人們疲憊而複雜的臉龐。危機遠未解除,但希望的火種,在廢墟與塵埃中,頑強地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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