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建林沒有理會這些質疑。
他看著電子地圖上的那個紅色箭頭，那是他們三連的位置。
箭頭的前方，就是那片廣袤的森林。
“一連長想跟我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他不是想在森林裡給我準備一份大禮嗎？”
“那我就親自去簽收一下。”
“看看這份禮，到底夠不夠分量。”
他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這不是意氣之爭。”
“一連長的戰術意圖很明顯，用他自己作為誘餌，把我們引誘進伏擊圈。”
“然後配合藍軍主力，一舉將我們殲滅。”
“如果我們停下，或者後退，就等於把戰場的主動權，拱手相讓。”
“到時候，我們就會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麵。”
“所以，我們不僅不能停，還要加速！”
“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森林，打亂他的部署！”
“命令，坦克三連，全體都有！”
“目標，前方森林！”
“全速前進！”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連坦克引擎的轟鳴聲陡然拔高。
履帶卷起漫天塵土，朝著那片森林義無反顧地衝了過去。
坦克車廂內，劇烈地顛簸著。
譚建林身邊的副駕駛，是一個剛從軍校畢業沒多久的新兵。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實戰演習。
男孩的臉繃得緊緊的，緊緊握著操作杆的雙手，手背上青筋畢露。
看得出來，他很緊張。
“怕了？”
譚建林忽然開口問道。
那新兵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挺直了腰板。
“報告連長！我不怕！”
他的聲音因為過度用力，甚至有些變調。
譚建林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遞了過去。
“補充點糖分。”
“彆繃那麼緊，放輕鬆點。”
新兵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巧克力，卻沒有吃。
“連長，我……”
他想說點什麼來證明自己，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怕，是正常的。”
譚建林靠在椅背上，看著舷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語氣平淡。
“第一次上戰場，誰都會怕。”
“我第一次的時候，比你還緊張，差點尿了褲子。”
新兵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會從他敬佩的連長口中說出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譚建林扭過頭，看著他。
“但你要記住，我們是坦克兵。”
“我們坐在全軍防護最好的鐵王八裡。”
“隻要不是被炮彈直接命中駕駛艙，或者被掀了頂蓋，基本上死不了。”
“咱們的傷亡率，在所有兵種裡是最低的。”
他的話裡，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新兵緊繃的身體，似乎也放鬆了一些。
“可是……身為軍人，不就應該將生死置之度外嗎？”
他還是有些執拗地問道。
這是他從進入軍校第一天起，就被灌輸的信條。
“狗屁。”
譚建林毫不客氣地吐出兩個字。
新兵又愣住了。
“記住，隻有先學會怎麼保住自己的命，你才有資格去保家衛國。”
“一個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士兵，上了戰場，除了給戰友添麻煩，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來當兵，不是為了來送死的。”
“是為了勝利。”
“是為了保護我們身後那些，需要我們保護的人。”
譚建林的聲音，在轟鳴的引擎聲中，清晰地傳進新兵的耳朵裡。
新兵張了張嘴，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剝開巧克力的包裝紙，狠狠地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在口腔裡彌漫開來。
他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