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濤的豪華彆墅內。
黑膠唱片機正流淌著舒緩的古典樂,非但沒能撫平他緊繃的神經,反而讓耳邊那若有若無的女人哭泣聲,顯得愈發清晰、刺耳。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他……”
“我的筆……還給我……”
劉文濤猛地灌下一大口威士忌,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眼中布滿了血絲。
兩天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梁倩的幻影就變得無處不在。
在他舉起酒杯時,能從澄澈的液體裡,看到一張慘白的麵孔倒映其中。
在他打開電視時,新聞女主播的臉會突然扭曲成梁倩的模樣,無聲地質問。
甚至在他關上車門時,後視鏡裡都會閃過她披頭散發、緊貼著後窗的身影。
劉文濤快瘋了。
昨天,他花重金從港島請來的風水大師,在彆墅裡端著羅盤神神叨叨地轉了一圈,最後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羅盤指針跟得了帕金森一樣瘋狂抖動。
最終“哢嚓”一聲裂成兩半。
“劉……劉先生,這……這鬼太凶!是索命的厲鬼!這錢我賺不了,告辭!告辭!”
大師連法器都不要了,幾乎是屁滾尿流地逃了出去。
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破滅了。
劉文濤知道,這不是什麼心理壓力導致的幻覺。
這是真正的,來索命的厲鬼。
他開始瘋狂酗酒,吞下大把的安眠藥,企圖用酒精和藥物麻痹自己。
可換來的,隻是在一個又一個噩夢中,被那雙冰冷的手扼住喉嚨,聽著耳邊反複的質問。
“我的筆呢……還給我……”
深夜,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轟隆!”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亮了整個書房。
劉文濤看著鏡中自己那張憔悴、驚恐、幾近崩潰的臉,再也無法忍受。
“啊——!”
他發出一聲嘶吼,衝進書房,雙手顫抖著,幾乎是用砸的,打開了那個隱藏在書櫃後的保險櫃。
“哢噠。”
保險櫃應聲而開。
劉文濤幾乎是撲了進去,在一堆文件和金條中,取出了那個被布包裹著的東西——一支封存了八年之久的,黑色的錄音筆。
就是這個東西。
八年來,它曾是自己最大的倚仗,是拿捏謝家的王牌,是自己“律政不敗神話”的基石。
而現在,它成了一道催命符。
精神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劉文濤攥著那支錄音筆,撥通了謝瑋的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嘈雜的音樂和女人放浪的笑聲。
“喂?劉大律師,這麼晚打電話,又有什麼好事啊?”
“謝瑋!”
劉文濤用儘全身的力氣,對著聽筒嘶吼起來,“是你!都是你害的!那個女鬼來找我了!她天天纏著我,她要我的命!”
“我受不了了!我要把這東西交給警察!我他媽要去自首!我認了!我全都認了!”
私人會所的包廂裡,左擁右抱的謝瑋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哐當!”
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整個人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嚇得魂飛魄散。
……
德海集團頂樓,董事長辦公室。
謝寧接到兒子驚慌失措的電話時,依舊在盤著手裡的佛珠。
但當他聽完電話那頭語無倫次的哭喊後,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點。
“爸!他瘋了!劉文濤他瘋了!他要去自首!”
謝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語氣卻異常平靜:“慌什麼?天塌不下來。”
他掛斷電話,看著窗外被暴雨衝刷的城市,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黑狗。”
“謝董。”
電話那頭是一個低沉的聲音。
“帶上人,去一趟劉文濤家。他要去市局,給我把他攔下來。”
謝寧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記住,我隻要他手裡的那支筆。人……處理乾淨點,彆留下手尾。”
對謝寧而言,劉文濤已經從一枚有用的棋子,變成了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而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
掛斷電話,劉文濤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看著手中的錄音筆,腦海中竟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二十多年前,那個剛從法學院畢業,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那時的自己,穿著不合身的西裝,站在法庭上,堅信法律是正義的化身,堅信自己能為每一個弱者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