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秦廣王殿。
靜謐的大殿內,隻有黑白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響。
薑正手中執黑,姿態溫和。
他對麵,崔玨正手持白子,眉頭微鎖。
棋盤上,黑子已成合圍之勢,白子岌岌可危。
“大人棋藝精湛,屬下自愧不如。”
崔玨放下白子,坦然認輸。
他沒有糾結於棋局的勝負,而是立刻切入了正題。
“大人,輪回司空出的三成權柄和判官之位,如今成了眾矢之的。”
“轉輪王那邊,可是把眼睛都瞪紅了,天天都有他的人來我稽查司‘慰問’,名為關心,實則施壓。”
崔玨推了推眼鏡。
“我手下雖有幾個得力乾將,但資曆和威望終究淺了些。”
“想壓住輪回司那群盤根錯節的老油條,隻怕力有未逮,強行扶上去,反而會成為轉輪王的靶子。”
薑正沒有看他,隻是默默收拾著棋盤上的棋子,動作不疾不徐。
許久,他才將最後一顆黑子放入棋盒,緩緩開口。
“我想讓靜姝回來。”
“啪嗒。”
崔玨剛拿起保溫杯的手猛地一頓,杯蓋掉在了黑玉棋盤上,發出一聲輕響。
“夜君?”
崔玨的聲音裡滿是震驚,“大人,您是想讓她……重返地府?可是百年前那件事,她對地府,尤其是對您……恐怕恨之入骨。她未必會同意。”
“更何況,”崔玨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她如今是不夜城之主,這身份太敏感了。轉輪王那邊,必定會以此為借口,拚死反對。”
“屆時,我們反而會陷入被動。”
薑正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追憶,但更多的是一種堅定。
“正因如此,才非她不可。”
“這既是對她百年前遭遇的補償,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放眼整個地府,隻有她,能以雷霆之勢鎮住輪回司,並將其從根子上徹底掀翻、重建。”
“至於她的性子……”
薑正苦笑一聲,“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絕不會拒絕一場……能讓薛厲那老東西吃癟的遊戲。”
崔玨沉默了。
他比誰都清楚,秦廣王與夜君之間那段塵封的往事。
那是大人心中唯一的疤。
片刻後,他重新擰好保溫杯的蓋子,站起身。
“我明白了。我親自去一趟不夜城,與她商談。”
“去吧。”
薑正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若她同意,按照規矩,她需通過一場‘判官考核’。”
“在考核中,記得安排我們最信得過的陰差陪同,既是為她護航,也是防止轉輪王暗中使絆子。”
“屬下領命。”
崔玨領命,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大殿再次恢複了寂靜。
薑正看著崔玨消失的背影,低聲自語。
“靜姝……希望你能收下這份遲到了百年的歉意。”
“當年……是我沒能護住你……”
……
不夜城,中央大廈頂層。
奢華的辦公室裡,夜君正斜倚在沙發上,姿態慵懶地晃著修長白皙的小腿。
她一手拿著杯剛送來的限量版“幽冥血海波波奶茶”,另一隻手劃著麵前的虛擬光屏,上麵是鑄魂司最新一期的財務報表。
“嘖嘖,這家夥,簡直是天生的資本家。這斂財的速度,比搶天地銀行都快。”
夜君看著報表上那一連串驚人的數字,紅唇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不錯,回頭必須給他畫個更大的餅。”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隨後緩緩推開。
崔玨手拿保溫杯,微笑著走了進來。
夜君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吸了一大口奶茶,含糊不清地開口:
“崔大判官,太陽這是打陰間出來了?真是稀客啊。”
她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崔玨。
“怎麼,陸之道剛下馬,你這kpi就又找到我頭上來了?是準備來查封我的不夜城,好讓你們稽查司的年終報表,再添一筆濃墨重彩的功績?”
“夜君說笑了。”
崔玨也不在意她的調侃,很是自然地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散發著溫潤白光的推薦函,放在了茶幾上。
推薦函的封皮上,烙印著秦廣王獨有的神魂印記。
“秦廣王大人,誠邀您重返地府,擔任輪回司的新判官,執掌部分權柄。”
崔玨開門見山,將來意一字一句地說明。
辦公室裡的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夜君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了。
她放下了奶茶杯,靜靜地看著那份推薦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崔玨能清晰地感覺到,夜君慵懶散漫的外表之下,正有某種洶湧的情緒在劇烈翻騰。
良久。
“嗬……”
夜君忽然輕笑一聲,瞬間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怎麼,百年前費儘心機把我趕出去,現在地府的爛攤子收拾不了了,又想招我回去,給他薑正當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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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算盤,打得我在陽間都聽見了。”
“夜君,當年的事……”
崔玨剛要解釋。
夜君卻隨意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我同意了。”
這乾脆利落的回答,讓身經百戰的崔玨都猛地一愣。
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和談判策略,瞬間全被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