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柔退了燒，精神卻像被抽走了一大半，蔫蔫地靠在蘇清雅懷裡，小臉蒼白，沒什麼胃口。節目組準備的早餐擺了一桌，她隻看了一眼，就把頭埋進了媽媽懷裡。
“多少吃一點，思柔。”蘇清雅柔聲哄著，用小勺舀了點普通的白粥遞到她嘴邊。
思柔緊閉著嘴，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林楓放下手裡的牛奶杯，目光在思柔沒什麼血色的小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桌上那些對於病後腸胃來說略顯油膩的食物。
“我來吧。”他站起身，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蘇清雅抬頭看他，有些疑惑。
林楓沒多解釋，徑直走向廚房。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係圍裙，而是站在那裡，眼神放空了一瞬，像是在調取腦海中的某個數據庫。
【初級醫療護理】的知識流與【頂級廚藝】的經驗迅速交融。病後幼兒的飲食禁忌、營養需求、易消化食材的清單……如同清晰的代碼指令一行行閃過。大米的選擇，水的精確比例，火候的控製節點，甚至為了補充電解質和維生素可以添加的、幾乎嘗不出味道的蔬菜茸……一個最優方案在他腦中迅速生成。
他動了起來。
取米，淘洗，動作流暢。但他沒有立刻下鍋，而是將米粒瀝乾水分後，又用廚房紙細細吸去表麵多餘的水分。
“爸爸在做什麼呀？”思雅扒在廚房門口，好奇地問。
思清也湊過來，小臉上滿是探究。“爸爸，你為什麼要把米擦乾？物理書上說，表麵水分會影響熱傳導效率嗎？”
林楓手上動作沒停。“嗯。這樣米粒更容易吸收水分，煮出來的粥更綿軟，適合思柔現在吃。”
他開始燒水。不是直接用冷水煮米，而是等水完全沸騰後，才將處理好的米粒均勻地撒入翻滾的水花中。
“為什麼要等水開？”思清像個嚴謹的小研究員，繼續發問。
“沸水下鍋，米粒表麵迅速糊化，能更好地鎖住營養和米油，粥也更香滑。”林楓解釋，眼睛盯著鍋中翻滾的米湯，如同程序員盯著編譯進度條。
他調小了火，讓粥保持一種將沸未沸的狀態，微微冒著細小的氣泡。接著，他拿出幾根嫩綠的菜心，隻取最嫩的菜葉部分，用刀背細細地碾成幾乎看不見纖維的菜茸。又取了一小截山藥，同樣處理成泥狀。
時機到了。
他將菜茸和山藥泥一點點撒入粥中，用長勺沿著同一個方向緩緩攪動，讓它們均勻地融化在米湯裡，不留一絲痕跡。粥的顏色變得微微泛綠，更顯清淡，卻悄然增添了營養。
整個過程中，他沒有嘗味，沒有猶豫，每一個步驟都精準得如同設定好的程序。鹽？不需要，病後宜清淡。調味？山藥自帶的微甘和米油的香氣已經足夠。
客廳裡，蘇清雅抱著思柔，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廚房裡那個忙碌的身影。她看著他一絲不苟的動作，看著他側臉上那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心裡那種奇異的感覺又浮現出來。這不像是在做飯，更像是在進行一項精密的實驗，或者說，編寫一段充滿關懷的代碼。
粥熬好了。
林楓關火，沒有立刻盛出，而是蓋上蓋子，利用餘溫再燜了兩分鐘，讓米粒徹底軟化，與湯汁充分融合。
他盛出一小碗。粥品呈現一種溫潤的淡綠色，米粒幾乎完全化開，粥湯稠滑，散發著純粹的米香和一絲極淡的植物清氣。
他端著碗走到客廳，在思柔麵前坐下。
“試試看。”他用小勺舀起一點，輕輕吹涼，遞到思柔嘴邊。
思柔抬起眼皮，看了看那碗顏色有點特彆的粥，又看了看爸爸平靜卻帶著鼓勵的眼神。她猶豫了一下，小小的嘴唇微微張開，含住了勺子。
粥的溫度剛好，入口是極致的軟滑，幾乎不需要咀嚼。淡淡的米香在口中化開，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安撫著疲憊的味蕾和不適的腸胃。
她咽了下去，沒有抗拒。
林楓又喂了一勺。
她又吃了。
一小碗粥，就這樣一勺一勺，慢慢地見了底。
思柔蒼白的臉頰似乎恢複了一點血色，她靠在媽媽懷裡，小聲說：“爸爸做的粥……不討厭。”
蘇清雅看著空了的碗，又看看林楓，心中百感交集。她哄了半天都沒用，他卻用這樣一碗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處處用心的粥，解決了問題。
思清盯著爸爸，眼睛閃閃發亮。“爸爸，你煮粥好像是在解一道數學題。有輸入，有處理，有最優輸出。”
林楓收起空碗，聞言看了兒子一眼，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可以這麼理解。”
思雅則拍著手：“爸爸好厲害！能把不好吃的東西變得好吃！”
一碗用知識和耐心熬煮的粥，比任何藥物都更有效地撫慰了病後的小女兒，也再次鞏固了他在孩子們心中“無所不能”的形象。
這不再是簡單的廚藝展示，而是能力與情感的結合，是獨屬於林楓的、沉默而高效的守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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