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腦海中的數字暗流依舊湧動，尋找啟動資金的念頭像後台程序一樣持續運行，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優雅的入口。直接向蘇清雅開口？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否決了，那無異於破壞了他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的平衡。
就在他對著平板電腦上蜿蜒的k線圖出神時，救星以一種最喧鬨的方式登場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閃爍著“王海”兩個字，附帶一個他大學時期穿著格子衫、頭發亂糟糟對著鏡頭比耶的蠢萌視頻通話頭像。
林楓劃開接聽，王海那張圓潤的臉幾乎要懟到攝像頭上，背景是他那標誌性的、堆滿手辦和線路板的工作台。
“我靠！老林！你火了！真火了！”王海的聲音劈頭蓋臉砸過來，帶著不加掩飾的興奮，“你看見沒？各大平台全是你的剪輯！‘硬核奶爸’、‘邏輯鬼才他爹’！孫宇那孫子臉都被打腫了，評論區簡直是他的大型社死現場！哈哈哈！”
王海唾沫橫飛地描述著網絡上的盛況，激動得手舞足蹈，仿佛出風頭的是他自己。
林楓把手機拿遠了些，等他那股興奮勁稍微平息，才淡淡開口：“說完了？”
“沒完！”王海湊近屏幕，壓低聲音，一臉神秘，“哥們兒跟你說，現在可是流量變現的好時機！有沒有興趣搞個聯名？比如‘思清同款邏輯思維啟蒙玩具’？或者‘林楓帶你十分鐘搞定熊孩子’的付費課程？我負責技術，你出ip，保證賺翻！”
林楓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興趣。”
王海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蔫了。“行吧行吧，知道您老清高。”他嘟囔著，隨即又想起什麼，“對了，你之前不是說在研究那個什麼……異構計算資源動態調度算法嗎？有進展沒？需要哥們兒幫你跑跑測試？”
異構計算資源動態調度算法？
林楓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這是他幾年前和王海閒聊時扯過的一個概念，早扔進記憶垃圾堆了。但此刻，王海的話像一把鑰匙，哢噠一聲，打開了他麵前的鎖。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晚飯吃什麼。
“算法有點新想法。”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平板屏幕上那些跳躍的數字，“需要一點真實市場的tick數據做驗證。模擬環境噪聲太低，測不出效果。”
“tick數據？”王海撓了撓他那頭亂發，“那玩意兒可不便宜，尤其是高質量的實時數據流。”
“不用那麼專業。”林楓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種技術佬特有的、對資源的精準把控，“弄個小額賬戶，接個免費的公開api，抓點延遲高點的數據就行。主要是驗證一下數據清洗和特征提取的模塊抗乾擾能力。”
他身體微微前傾，看著屏幕裡的王海，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試探。
“你那邊有沒有……嗯，比如幾千塊那種，虧光了也不心疼的閒錢？借我掛個測試賬戶，跑幾天數據看看。”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真的隻是在做一個無關緊要的技術測試。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隨即，王海大手一揮，聲音洪亮：“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就幾千塊？等著！”
他手指在旁邊的鍵盤上劈裡啪啦一陣敲擊，速度快得帶風。
“搞定！轉了五千到你舊卡上！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湊點！”王海的聲音帶著一種“為兄弟兩肋插刀”的豪邁，“隨便造！虧完了算我的！就當支持哥們兒你的科研事業了！”
他甚至沒問林楓要那個所謂的“算法”具體是什麼，也沒問測試周期要多久，更沒提什麼時候還錢。
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像一道暖流，悄然注入林楓冷靜計算的心湖，漾開一圈微小的漣漪。
“夠了。”林楓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某個緊繃的角落似乎鬆弛了一毫米，“謝了。”
“謝個屁！”王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等你算法牛逼了，帶哥們兒飛就行！行了行了，不打擾你帶娃了，我去跟網上那些黑子大戰三百回合！”
視頻通話戛然而止，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林楓放下手機，目光重新落回平板電腦。
屏幕上，銀行app的入賬通知靜靜地躺著。
五千元。
數額不大，卻是他撬動腦海那片洶湧數據海洋的第一根杠杆。
王海甚至沒問他為什麼不用蘇清雅的錢，也沒懷疑他一個“奶爸”為什麼突然又要研究算法。這種基於多年了解和純粹代碼友誼的信任，比任何巨額資金都來得珍貴。
他打開另一個金融app，手指熟練地開始操作，綁定卡片，注冊賬戶。
整個過程安靜迅速，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窗外，夕陽的餘暉給彆墅鍍上一層暖金色。孩子們的笑聲隱約從花園傳來。
林楓坐在光影交界處，一半臉龐沐浴在溫暖的落日裡，一半隱在漸濃的暮色中。
他平靜的眼底，倒映著屏幕上賬戶建立成功的提示。
啟動資金就位。
接下來，是該讓腦海裡的那些密碼，變成真正的籌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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