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雅學校的藝術節親子活動，把體育館變成了喧鬨的工坊。空氣裡混著顏料、膠水和兒童洗手液的味道。孩子們像一群興奮的麻雀，在各個手工台間穿梭。家長們則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目光時不時瞥向入口。
林楓一家出現時，那種微妙的張望更加明顯了。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湧起又落下。
思雅完全沒察覺，她一手拉著林楓，一手拉著蘇清雅，直奔畫架區。“快點快點！我要畫一個大城堡！帶彩虹窗戶的！”
他們選定一個靠窗的位置。思雅迫不及待地拿起畫筆，蘸上明亮的藍色，開始在畫紙上大膽塗抹。蘇清雅幫她調著顏料，林楓則負責穩住畫紙，防止被思雅熱情的筆觸帶跑。
一家三口配合默契，陽光透過高窗灑在他們身上，畫麵溫馨得有些不真實。
“清雅，思雅這色彩感真不錯。”一個穿著考究、戴著珍珠項鏈的女士走過來，她是學校家委會的副主席，姓周。她笑著，目光卻似有若無地掃過林楓，“這構圖，這用色，一看就是得了你的真傳。到底是藝術世家出來的孩子。”
這話聽著是誇獎，卻隱隱將功勞都歸給了蘇清雅。
蘇清雅微微蹙眉，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另一個家長搭腔了，語氣帶著點故作隨意的試探。“是啊，林先生平時工作忙，大概沒太多時間陪孩子做這些吧？能抽空來參加活動就很好了。”
這話像一根軟刺，輕輕紮過來。
林楓正彎腰幫思雅擠一管玫紅色顏料，動作沒停，仿佛沒聽見。
思雅卻抬起頭，小臉認真。“才不是呢！爸爸經常陪我畫畫！他還會用沙子堆城堡，用樹葉拚小動物！”
周女士笑了笑，沒接孩子的話，反而指著思雅畫紙上一個略顯抽象的雲朵形狀。“清雅，這個邊緣過渡的處理，是你幫著潤色的吧？孩子自己可畫不出這麼有層次的筆觸。”
這話幾乎是在明示蘇清雅代筆了。
周圍幾個家長的視線都聚焦過來，帶著看熱鬨的興致。
蘇清雅的臉色冷了下來。她可以忍受彆人非議她，但不能容忍彆人質疑她的孩子，更不能容忍這種針對林楓的、綿裡藏針的挑釁。
思雅眨巴著眼睛，似乎不太明白周阿姨的意思，但感覺到媽媽不高興了，小嘴也撅了起來。
就在這時，林楓直起身。他拿起旁邊一張空白的宣紙，鋪在旁邊的備用畫架上。又取過一支最大的毛筆，在清水裡蘸了蘸，然後探向墨盤。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
“思雅，”他開口，聲音平穩，目光卻落在周女士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爸爸給你畫個不一樣的雲。”
話音剛落，他手腕懸動，筆走龍蛇。
濃淡不一的墨色在宣紙上迅速暈開，渲染，沒有一絲猶豫。那不是寫實的水墨，而是帶著現代構成的意象，大片潑墨形成的雲團氣勢磅礴，邊緣卻用極細的枯筆勾勒出撕裂般的動感，雲層深處透出幾縷用留白技巧表現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雲而出。
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分鐘。
當林楓放下毛筆時，周圍一片寂靜。
那不再是簡單的親子塗鴉，那是一幅具有專業水準、充滿力量感和意境的水墨作品。強烈的視覺衝擊力，讓周圍那些精心繪製的卡通形象和風景畫瞬間黯然失色。
周女士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嘴巴微微張著，半天沒能合上。她丈夫是搞收藏的，她耳濡目染，看得出這筆墨功底，沒有十幾年沉浸根本不可能。
剛才搭腔的那個家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訕訕地移開了視線。
思清不知何時擠到了畫架前，小眼鏡片後閃著分析的光。“爸爸用了潑墨法製造質量感，枯筆飛白表現速度感和雲的輕薄部分。光影對比強烈，視覺焦點集中在留白的光線上。這是利用了格式塔心理學中的封閉性原則，引導觀看者自動補全光線穿透雲層的動態瞬間。”
他用一堆專業術語，冷靜地解構著這幅畫，像是在做一場科學報告。
思雅可不懂什麼格式塔，她看著畫，小臉興奮得通紅，用力搖著蘇清雅的手。“媽媽你看！爸爸畫的雲會動！比我的好看一百倍！”
她轉而驕傲地挺起小胸膛，對著周女士和周圍目瞪口呆的家長們大聲宣布。“我爸爸畫的！厲害吧！我爸爸什麼都會！”
那聲音又響又亮，帶著孩子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驕傲。
蘇清雅看著那幅氣勢恢宏的水墨雲圖，又看看身邊神色淡然的林楓，心中浪潮翻湧。鋼琴，水墨……他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驚喜？每一次以為觸到底了，他又會展現出新的深度。這種感覺，讓她安心，又讓她莫名地有些……失落。她錯過了太多。
林楓沒理會周圍的反應，他彎腰抱起思雅，指著那幅畫。“喜歡嗎？”
“喜歡！”思雅用力點頭，摟住他的脖子。
“回家掛你房間。”林楓語氣平常，仿佛剛才隻是隨手畫了張草稿。
活動結束前，那位周女士磨蹭著走過來，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言。“林先生……真是深藏不露。這幅畫，不知道能否割愛？我先生一定很喜歡。”
林楓正在用濕巾給思雅擦手上的顏料印，頭也沒抬。“不賣。給女兒的。”
周女士噎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回家的車上，思雅還在興奮地描述爸爸的畫如何“嚇呆了”周阿姨。思清則拿著手機，搜索著潑墨技法的曆史淵源和現代應用。
蘇清雅看著窗外，夕陽給城市鍍上一層金邊。她忽然輕聲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林楓聽。
“下次，不知道又會是什麼。”
林楓專注地開著車，沒有回答。
但係統界麵在他腦海中悄然浮現。
【家族迷霧任務進展5】
【外界質疑有效化解，家庭聲望微小提升】
【技能“繪畫大師”熟練度增加】
實力的展示，如同投入水麵的石子。一圈圈蕩開的漣漪，正在悄然改變著某些東西。
而更多的風暴，或許正在看不見的深處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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