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城市大部分區域都暗了下來，隻有零星幾扇窗戶還亮著燈，像散落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碎鑽。王海的工作室裡卻燈火通明，與窗外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幾個空掉的能量飲料罐歪倒在桌角，泡麵盒散發著一絲殘留的鹹香。王海整個人幾乎陷在寬大的電競椅裡，隻有手指在多個鍵盤和觸控板上飛速移動，發出密集的哢嗒聲。屏幕上，數不清的代碼行和網絡流量圖如同瀑布般飛速滾動。
他盯著那些不斷試圖抹黑蘇清雅、唱衰林楓的賬號和通稿，眼睛裡布滿血絲，但眼神卻像獵鷹一樣銳利。
“媽的，藏得還挺深……”他嘴裡嘟囔著，又灌了一口冰涼的飲料，“換了一層皮又一層皮，真當老子是吃素的？”
這些發布黑稿的水軍賬號明顯經過精心偽裝，ip地址分散在全球各地，像一群被驚擾的蟑螂，迅速躲進不同的數字縫隙裡。常規的追蹤手段很難鎖定源頭。
但王海不是常規選手。他是那種能在數字迷宮裡聞著味兒找到老鼠洞的人。
他放棄了正麵強攻，轉而采用更迂回的方式。他開始分析這些賬號的行為模式，它們在同一時間段內的聯動規律，它們使用的特定詞彙和行文風格，甚至它們偶爾“失誤”時泄露的極其細微的係統信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天色從濃黑漸漸透出一點墨藍。
王海的眼睛因為長時間聚焦屏幕而乾澀發痛，但他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
“找到你了……”他低吼一聲，手指在某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中轉服務器日誌上重重一點。
屏幕上彈出一個被高亮標記的ip段歸屬信息。這個ip段，經過幾層複雜的殼公司控股鏈條追溯後，最終指向了一個名字——一家位於本市的、規模不大但業務範圍很廣的營銷機構。
王海迅速調出這家機構的工商注冊信息和股權結構圖。他的目光順著股東名單往下掃，當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及其關聯的控製公司時，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果然是你個老小子！”
那家營銷機構的最大隱性股東，正是張建國控股的一家投資公司。證據鏈在這一刻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王海沒有耽擱，立刻將所有的追蹤日誌、ip關聯分析、股權穿透圖，以及關鍵證據的截圖和鏈接，打包成一個加密文件包。他打開與林楓的加密通訊窗口，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
「老林！逮著了！」
「水軍源頭鎖死了，就是張胖子手下那家‘星耀傳媒’乾的活。」
「ip、股權鏈條、行為日誌全在裡麵，鐵證如山！」
「這老王八蛋，下手真狠啊！」
他按下發送鍵，看著進度條讀完，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進椅子裡。他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感覺大腦像被榨乾了一樣，但心裡卻充滿了乾成一票大事的暢快感。
天快亮了。淡青色的光線開始透過窗簾的縫隙滲進房間。
幾乎是在文件發送成功的下一秒，林楓的回複就過來了，簡單得隻有一個字。
「收。」
王海看著屏幕上那個字，咧開嘴笑了。他知道，林楓那邊肯定也一夜沒睡。他也知道，拿到這些證據，意味著反擊的號角，終於可以吹響了。
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關掉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窗口。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胡子拉碴、眼窩深陷卻帶著滿足笑容的臉。
數字世界的暗戰暫時告一段落，但現實世界的較量，才剛剛拿到最有分量的籌碼。
王海把最後一點能量飲料倒進嘴裡，冰涼的液體刺激著喉嚨。他看著窗外逐漸清晰的城市輪廓，心裡默默念叨。
老林，家夥給你備齊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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