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雅抱著思清，手臂收得很緊。孩子的身體還在輕輕發抖，小臉埋在她頸窩裡，溫熱的呼吸拂過皮膚。
王海站在一旁，拳頭捏得發白。他看著緊閉的防盜門，又看看相擁的母子，一股無力感混雜著怒火在胸腔裡灼燒。敵人就在他們眼皮底下，像幽靈一樣來去。
“媽媽。”思清忽然抬起頭，聲音還帶著哭腔，但那雙酷似林楓的眼睛裡，卻透出一種超越年齡的認真，“我看見那個車了。”
蘇清雅和王海同時一怔。
“思清，你看見什麼了？”蘇清雅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儘量放柔。
“黑色的車，好大，方方的。”思清用小手臂比劃著，“窗戶黑黑的，看不清裡麵。它停在那裡，”他指向窗外小區後門的方向，“妹妹被抱上去的時候，它叫了一聲。”
“叫了一聲？”王海立刻蹲下身，平視著思清，“是什麼樣的聲音？是嘀嘀聲，還是嗚嗚響？”
思清皺著小眉頭，努力回憶。“不是嘀嘀，是……像卡住了，聲音啞啞的。”
“刹車異響！”王海眼睛一亮，猛地看向蘇清雅，“老舊麵包車，踩刹車時容易有那種尖銳又帶點沙啞的聲音！”
“還有呢？”蘇清雅的心提了起來，催促道，“思清，還看到什麼了？抱走妹妹的人，長什麼樣子？”
思清的小臉繃緊了，似乎在努力對抗恐懼，從混亂的記憶裡提取有用的碎片。“他戴著帽子，低著頭，我看不見臉。”他頓了頓，小手忽然抓緊了蘇清雅的衣角，“但是他的袖子，這裡，”他指了指自己右手小臂靠近手腕的位置，“有一塊圖案，黑色的，像……像一隻鳥，嘴巴尖尖的。”
鳥？尖嘴？
王海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機，調出繪圖軟件。“思清，能畫給叔叔看看嗎？大概樣子就好。”
思清點點頭，伸出小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勾勒起來。幾筆下來，一個簡約的、展翅飛禽的輪廓出現，喙部確實又長又尖，帶著一點鉤狀。
“獵隼……”王海盯著那圖案，眼神銳利起來，“或者是遊隼一類的猛禽圖案。這很可能是個標誌，某個團體或者組織的標誌。”
他立刻將這個簡圖和自己記錄的“黑色老舊麵包車”、“刹車異響”等特征一起發送出去。“立刻調用從小區後門到城北工業區沿線所有天網和社會監控！重點排查符合特征的車輛！同時進行圖案比對！”
指令發出，技術團隊在另一端高效運轉起來。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煎熬。每一秒都像是在炭火上行走。
蘇清雅抱著思清坐在沙發上，不再流淚，眼神卻一點點變得堅硬。最初的恐慌和無助被壓了下去，一種屬於母親的堅韌力量從心底升起。她知道林楓正在獨自麵對危險，而她，必須守住後方，必須為孩子，為他，做點什麼。
她不能隻是等待。
“王海，”她開口，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家裡不能待了。對方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
王海點頭。“我已經安排了新的安全點，絕對保密。等這邊線索一確認，我們立刻轉移。”
蘇清雅看著他。“找到位置後，告訴我。我不是要去添亂，但我需要知道。”
王海猶豫了一下，看到蘇清雅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最終重重點頭。“好。”
就在這時，王海的電腦發出急促的提示音。
“找到了！”他撲到電腦前，屏幕上，多個監控畫麵的片段被拚接起來。一輛符合特征的黑色老舊麵包車，從小區後門駛出，穿過幾條街道，最終消失在通往城北廢棄工業區的一條輔路入口。由於角度和光線問題，車牌始終無法清晰捕捉。
“圖像比對也有結果了！”另一個窗口彈出，“這個猛禽圖案，隸屬於一個叫‘灰隼’的境外雇傭兵小隊。他們以行事狠辣、擅長滲透和綁架聞名。最近有情報顯示他們的小股人員潛入了境內。”
“灰隼……張建國果然動用了境外力量。”王海眼神冰冷，“鎖定他們最後消失的區域，結合林楓收到的交易地點，交叉比對！快！”
屏幕上，地圖不斷縮小，範圍越來越精確。最終，定格在城北工業區邊緣，一個廢棄的紡織廠倉庫群。那裡遠離主乾道，結構複雜，易於藏匿和設伏。
“就是這裡！”王海指著屏幕，“b區倉庫，和林楓收到指令的地點吻合！”
目標確認了。
蘇清雅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依舊陰沉的天空。她的背影挺直，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告訴他，”她輕聲說，聲音卻清晰地傳到王海耳中，“我們找到了。讓他……小心。”
她不再是一個隻能被動等待救援的弱者。她是蘇清雅，是林楓的妻子，是思清、思雅、思柔的母親。
王海看著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拿起加密通訊器，準備聯係正在奔赴虎穴的林楓。
線索已經串聯起來，反擊的號角，由最意想不到的人，悄然吹響。
思清靠在媽媽腿邊，小手緊緊攥著媽媽的褲腿，看著王海叔叔忙碌的背影，又看看窗外。他知道，爸爸要去救妹妹了。他提供的那些碎片，好像真的幫上忙了。
黑暗的迷霧被撕開了一道縫隙。
微光滲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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