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清盤腿坐在客廳柔軟的地毯上，小小的身子幾乎陷進去。他抱著自己的兒童平板，屏幕上是色彩鮮豔的動畫片，主角是一隻勇敢的小狗正在追逐狡猾的狐狸。他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完全被劇情吸引。
蘇清雅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手裡織著一件米色的毛衣，針腳細密均勻，不時抬頭看一眼兒子，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灑滿一室寧靜。
動畫片進入中場休息，跳出了廣告。
思清習慣性地想點掉，胖乎乎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卻停住了。
這個廣告和平時的不太一樣。沒有歡快的音樂，沒有可愛的卡通形象。畫麵有些暗，背景是扭曲的、像是數據流動的線條，中間有幾個歪歪扭扭的紅色大字，像血滴一樣——“你的孩子安全嗎？”
字下麵還有一行小字，閃爍不定。“點擊揭秘‘守護者’背後的真相！”
思清歪了歪頭，小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知道“守護者”，爸爸的公司做的，他和哥哥妹妹的電話手表裡都有。爸爸說，那是保護他們的。這個廣告……看起來有點嚇人，一點也不像爸爸做的東西。
“媽媽，”他扭過頭，舉起平板，“這個，好奇怪。”
蘇清雅放下手裡的毛線活，探身過來。“怎麼了，寶貝？”
她接過平板，隻看了一眼，眉頭就輕輕蹙了起來。她是做設計的，對視覺元素很敏感。這個廣告的配色和構圖都透著一股刻意營造的陰森感，文字更是充滿暗示和誘導。這絕不是正規的推廣。
“這是個不好的廣告。”蘇清雅儘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語言解釋，她伸手想去關掉它，“我們不看這個。”
“等一下，媽媽！”思清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伸出自己的小胳膊，亮出腕上那隻功能簡單的兒童電話手表，“老師說過，看到奇怪的東西，可以拍下來。”
他熟練地按動手表側麵的一個小按鈕，攝像頭對準了平板屏幕。“哢嚓”一聲，微弱的閃光亮起，將那詭異的廣告畫麵定格在了手表簡陋的存儲芯片裡。
蘇清雅看著兒子認真的小模樣，心裡那點因為廣告帶來的不適感消散了些，湧上一股暖意。她關掉了廣告，動畫片歡快的音樂再次響起。
“思清真棒，做得對。”她摸了摸兒子的頭，“以後看到這種奇怪的、讓你不舒服的東西，都要告訴爸爸媽媽，知道嗎？”
“知道啦！”思清用力點頭，注意力很快又被動畫片裡重新開始追逐的小狗吸引了過去。
蘇清雅看著恢複快樂的兒子，目光卻再次落在那已經黑掉的平板屏幕上。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廣告，出現得太巧合了。最近網絡上關於“守護者”的風波，林楓雖然沒說，但她能感覺到。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想著要不要給林楓發個消息說一下這個小事。
書房裡，林楓剛剛結束一個簡短的視頻會議。網絡上關於隱私泄露的謠言依舊喧囂，但他布下的棋已經開始悄然發力。幾家權威媒體已經收到了“匿名材料”，第三方審計機構也即將進駐，輿論的風向正在細微地轉變。
他揉了揉眉心，正準備查看王海發來的最新溯源報告，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蘇清雅發來的消息。
“剛才思清看動畫片，彈出一個很奇怪的廣告，暗示‘守護者’不安全。樣子有點嚇人。小家夥用自己的手表拍下來了。沒事，就是跟你說一聲。”
後麵跟著一個思清戴著電話手表、一臉小得意的照片。
林楓的目光在“奇怪的廣告”和“拍下來了”這幾個字上停留了片刻。
他立刻回複。“把手表裡的照片發給我。”
很快，一張分辨率不高、略顯模糊的照片傳到了他的手機上。畫麵正是那個色調陰暗、帶著扭曲字體和誘導性文字的廣告彈窗。
專業的直覺讓林楓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這種風格的釣魚廣告，目標明確，針對性強，絕不是隨機投放。看來，張總那些人的手段，比想象的更下作，連兒童頻道的廣告位都不放過，試圖從最脆弱的地方滲透恐慌。
幾乎是在他看清圖片細節的同一刻。
【危機感知】那熟悉的細微刺痛感，毫無征兆地變得清晰、尖銳，像一根冰冷的針，直接刺向他手中的手機屏幕，牢牢鎖定在那張由兒子無意間拍下的、略顯粗糙的照片上。
這不是普通的廣告。
這是一個坐標。一個帶著惡意的魚餌留下的痕跡。
林楓保存了圖片，直接撥通了王海的電話。
“海子，”他的聲音沉靜，聽不出波瀾，“發一張圖片到你郵箱。查一下這個廣告的投放源頭，ip，渠道，所有關聯信息。要快。”
“明白，楓哥！”王海在那頭立刻應聲。
掛斷電話，林楓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落回手機屏幕上那張照片。
他仿佛能看到兒子當時困惑又認真按下快門的小臉。
網絡的洪流之下，暗礁叢生。那些躲在陰影裡的對手，以為散播謠言、投放毒餌就能撼動他的根基。
他們不會想到。
最先察覺並記錄下他們罪證的。
是一雙最清澈的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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