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映在張總扭曲的臉上，像一層泛著油光的死皮。房間裡沒開燈，隻有電腦顯示器是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滿地狼藉。煙灰缸翻了，煙蒂和灰燼灑了一地，幾個空酒瓶歪倒在角落，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酒混合氣味。
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篇新鮮出爐的專欄文章。《從智能育兒到核心技術突破，林楓的產業報國之路》，劉明理那個老混蛋的署名像一根毒刺，紮得他眼睛生疼。文章裡那些對林楓毫不吝嗇的讚美——“戰略遠見”、“家國擔當”、“企業家榜樣”——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尖上。
就在幾個月前，這個劉明理還在他的授意下，寫文章把林楓批得一文不值。現在倒好，調轉槍口比誰都快！
他猛地滑動鼠標，網頁跳到科技新聞首頁。醒目的標題一個接一個撞進他的視線：“‘守護者’再獲軍方大單”、“‘燈塔’計劃被列入新基建示範項目”、“林楓攜手‘燭龍’，突破芯片封鎖”……配圖是林楓在某個論壇上演講的照片，意氣風發，眼神銳利，與他此刻蜷縮在陰暗房間裡的落魄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野獸般的低吼從喉嚨深處擠出。張總猛地揚起手臂，將桌上那台昂貴的筆記本電腦狠狠掃在地上！
“砰！”一聲悶響，屏幕瞬間碎裂，暗了下去，碎片四濺。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更襯得死寂。
他粗重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眼球布滿血絲。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關係網，在林楓那次雷霆反擊後土崩瓦解。之前還能倚仗的海外資本，在“燭龍”事件後也對他失去了耐心，徹底斷了他的糧草。他就像一條被拔了牙、斷了爪的老狗，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舔舐著流膿的傷口，眼睜睜看著那個把他踩在腳下的年輕人，一步步登上他曾經夢寐以求的高位。
憑什麼？！
他為了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賠了多少笑臉，喝了多少不該喝的酒，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那個林楓，一個毛頭小子，憑什麼就能靠著幾句“技術”、“理想”的漂亮話，輕易奪走他的一切？還贏得了一片叫好聲？
不甘心！他死也不甘心！
黑暗中，他像一頭焦躁的困獸，在有限的空間裡來回踱步。皮鞋踩過地上的玻璃碎片，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他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就算死，也要拉著林楓墊背！
一個瘋狂的計劃開始在他混亂的腦海裡成型，帶著毀滅一切的快意。明的玩不過，那就來暗的！林楓不是最在乎他的家人，最寶貝他那三個小崽子嗎？不是最看重他那破公司和什麼狗屁技術嗎？
那就從這裡下手！讓他也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張總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他彎腰，從一堆雜物裡翻出一個備用手機，插上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開機，幽藍的光再次照亮他猙獰的臉。
他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邊傳來一個沙啞而警惕的聲音。
“誰？”
“我。”張總的聲音因為激動和仇恨而微微顫抖，“有條‘大活’，接不接？”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風險？”
“價錢翻倍。”張總咬著牙，“我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就在張總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遠在辦公室的林楓，心臟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危機預判】被動觸發。威脅關聯度提升。源頭指向性增強。危險等級評估：中等，並持續上升。警告，潛在敵對目標情緒狀態極不穩定，傾向於采取非理性極端行為。
林楓正在審閱與“燭龍”實驗室的聯合研發進度報告，這股突如其來的心悸讓他停下了筆。他微微蹙眉，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那種被窺視、被惡意纏繞的感覺，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瘋狂。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在暗處抬起了頭，吐出了信子。
是張總？還是那個一直隱藏在“夜闌”名號下的神秘存在？
他放下筆，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無法照亮所有的角落，總有一些陰影，在滋生著腐爛和罪惡。
他知道，有些人，永遠不會接受失敗。他們隻會像輸光了籌碼的賭徒，在離場前，想著如何砸掉賭桌。
看來，之前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林楓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如同窗外漸深的夜色。
他拿起內部電話，接通了安保部門的負責人。
“最近加強公司，以及我住所周邊的安全巡邏級彆。對所有進出人員，進行更嚴格的身份核驗。發現任何異常，立刻向我彙報。”
“是，林總！”
掛了電話，林楓沉默地站立了片刻。
風暴似乎並未遠離，隻是在積蓄著更黑暗的力量。
他轉身，目光落在辦公桌上那張全家福上。蘇清雅和孩子們的笑容，純淨而溫暖，是他所有奮鬥的意義所在。
任何想要破壞這份安寧的企圖，都將被他徹底粉碎。
無論來的是誰，無論對方有多麼瘋狂。
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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