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淮樓風波,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當夜,楚州城便開始了宵禁,一隊隊兵卒衙役高舉火把,穿梭於大街小巷,盤查過往行人,氣氛肅殺。城門更是隻許進不許出,違令者以奸細論處。
悅來車馬店內,武鬆等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緊張的氣氛。
“二哥,外麵動靜不小,像是在搜捕什麼人。”負責在院牆邊觀察的施恩低聲道。
朱武沉吟道:“看來那份揭帖起了作用,張叔夜動手了。楚州官府狗急跳牆,一方麵要應付張叔夜的調查,另一方麵,恐怕也在瘋狂搜尋投遞揭帖之人,想要掐斷線索。”
魯智深哼道:“搜便搜!難道還能搜到咱們頭上不成?”
武鬆卻搖了搖頭,目光沉靜:“未必。我等雖是匿名投遞,但聞煥章書袋被塞入東西,他本人或許不知,但難保當時附近沒有眼線注意到戴宗兄弟的動作。況且,我等一行人入住此店,雖經偽裝,但若官府細細排查外來人員,終究是個隱患。”
他看向獨眼彪店主:“老丈,近日城中盤查,你這店中可還安穩?”
獨眼彪歎了口氣,那隻獨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好漢,不瞞你說,方才已有兩撥官差來查問過了,都被老漢以銀錢搪塞過去。但看這架勢,恐怕不會輕易罷休。若是再來,且盤問得細了,諸位好漢的形貌口音,怕是瞞不住啊。”
眾人心中一凜。他們這些人,魯智深、劉唐、穆弘個個相貌出眾凶惡),武鬆也是氣度不凡,口音更是南腔北調,在平常或許不算什麼,在此等嚴查之下,確是極易暴露。
“此地不宜久留。”武鬆當機立斷,“需儘快轉移。”
“可是二哥,如今城門封鎖,城中又戒備森嚴,我們能轉移到哪裡去?”張青問道。
武鬆略一思索,道:“最危險的地方,或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戴宗兄弟,燕青兄弟,你二人再辛苦一趟,去查探那張叔夜行轅左近,可有閒置或易於藏身的宅院、倉庫?若能靠近行轅,反而可能避開普通官差的搜捕。”
戴宗、燕青領命,再次潛入夜色之中。
城東,觀察使行轅。
燈火通明,戒備遠比望淮樓更加森嚴。
書房內,張叔夜正與聞煥章對坐。桌上攤開著那份匿名揭帖,以及聞煥章自己平日記錄的一些關於楚州弊政的劄記。
“聞先生,依你之見,投遞此信者,會是何人?”張叔夜問道。
聞煥章搖頭:“學生實在不知。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信放入我書袋,必是身懷絕技之輩。其所列諸般情由,雖未儘詳,卻多能印證學生平日風聞,可見其對楚州乃至更高層麵的弊案,知之甚深。其目的,似乎……並非單純舉報,更像是想借學生之口,乃至借大人之手,揭開某些蓋子。”
張叔夜微微頷首,他也有同感。這投信之人,手段高明,目的明確,絕非尋常百姓或普通士子。他沉吟片刻,道:“信中提及漕糧虧空、鹽引濫發,以及資金流向東京‘豐豫號’,指向石太尉……這些線索,至關重要。但僅憑此信,尚不足以定案,需有更確鑿的物證、人證。”
他看向聞煥章:“聞先生,你久居楚州,可知這城中,有哪些地方可能藏有相關賬冊、憑證?或者,有哪些人,可能知曉內情而又願意開口?”
聞煥章思索良久,道:“漕糧、鹽務的核心賬目,必然在知府衙門和鹽鐵司庫房,守衛森嚴,難以得手。至於人證……那些經辦的小吏、倉管,或許多少知道些內情,但他們身家性命皆係於上官,若無十足把握,恐怕不敢開口。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能找到那些真正經手私鹽、暗中運作的‘白手套’,或是……找到他們藏匿秘密賬冊、往來書信的隱秘之處。”聞煥章壓低聲音,“學生曾聽聞,鹽鐵使潘允升在城西有一處彆院,名為‘憩園’,看似尋常,實則內裡另有乾坤,或許藏有些東西。但也隻是風聞,並無實證。”
張叔夜眼中精光一閃:“憩園……本官記下了。”
就在這時,一名親隨匆匆入內,稟報道:“大人,知府潘大人、鹽鐵使潘允升等在轅門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關於今日望淮樓之事。”
張叔夜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來得倒快。告訴他們,本官已歇息,有事明日再議。”
“是。”
親隨退下後,張叔夜對聞煥章道:“聞先生,今夜你便留在行轅,以防不測。本官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悅來車馬店。
戴宗和燕青悄然返回。
“哥哥,查到了!”戴宗低聲道,“行轅東側隔兩條街,有一處廢棄的染坊,因主家犯事被抄沒,一直空著,少有人去。那裡地方寬敞,且有地窖,易於藏身。隻是離行轅近,巡邏兵丁也多。”
“無妨,越是靠近,反而越安全。”武鬆決斷道,“事不宜遲,立刻轉移!”
眾人迅速收拾行裝,在獨眼彪店主的掩護下,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悅來車馬店,潛往那處廢棄染坊。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隊由鹽鐵司衙役和軍中好手組成的精銳,便在一位都頭的帶領下,徑直撲向了悅來車馬店!
“搜!仔細搜!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那都頭厲聲喝道,手中拿著的,正是根據某些眼線回報,描繪出的武鬆、魯智深等幾個特征明顯之人的畫像!
顯然,官府已經掌握了部分關於他們的線索,搜捕網正在迅速收緊!
武鬆等人,雖暫時躲過了這一劫,但危機,已然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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