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山上下厲兵秣馬,準備應對金兵南下之際,一隊打著欽差旗號的人馬,在一營禁軍護衛下,浩浩蕩蕩來到了梁山泊外。為首者,乃是新任兵部侍郎,耿南仲,一個以阿附蔡京、主和投降而著稱的官員。
“聖旨到!梁山宋江及一眾頭領,速速擺香案接旨!”宣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在金沙灘前響起,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意味。
消息迅速傳回山寨。聚義廳內,剛剛還在商議如何抗金的眾頭領,聞訊皆是一愣。
“聖旨?這個時候?”宋江眉頭緊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吳用羽扇輕搖,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隻怕是蔡京、童貫等人的毒計又至。”
武鬆目光銳利,沉聲道:“且去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當下,宋江、盧俊義、吳用、武鬆等核心頭領,率領一眾弟兄,來到金沙灘,擺下香案,但並未跪接,隻是肅立聆聽。梁山如今之勢,已非昔日可比。
那宣旨太監見梁山眾人隻是站立,並無跪拜之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看著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煞氣騰騰的梁山好漢,也不敢多言,隻得展開聖旨,尖聲宣讀起來。
聖旨內容,先是假惺惺地褒獎了梁山“雖出身草莽,然心存忠義”,接著筆鋒一轉,痛斥金虜背信棄義,南下侵掠,社稷危殆。然後,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茲聞梁山泊兵強馬壯,不乏忠勇之士。值此國難當頭,正宜效命疆場,戴罪立功!特敕封宋江為平虜招討使,盧俊義為副使,武鬆、林衝、關勝等為統製官,即日率領本部兵馬,北上抗金,歸河北製置使種師道節製……若能擊退金虜,保全社稷,朕必不吝封侯之賞!欽此!”
聖旨讀罷,金沙灘上一片寂靜。
北上抗金?歸種師道節製?
這旨意,看似給了梁山眾人一個“正名”和“戴罪立功”的機會,實則包藏禍心!
其一,將梁山主力調離經營多年的水泊根據地,北上人生地不熟的河北,置於朝廷大軍種師道部)的監視與節製之下,如同蛟龍離水,猛虎失山!
其二,以梁山兵馬為前鋒,去硬撼凶悍的金兵,分明是驅虎吞狼,借刀殺人之計!無論勝負,梁山都必將損失慘重。
其三,即便僥幸得勝,功勞也多半是主帥種師道的,梁山能得多少封賞,尚未可知,而鳥儘弓藏、兔死狗烹的風險卻極大!
其用心之險惡,令人發指!
那宣旨太監見眾人沉默,以為他們被這“浩蕩皇恩”震懾住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尖聲道:“宋江,還不謝恩接旨?”
宋江臉色變幻,心中天人交戰。接旨?那等於將梁山數萬兄弟送入死地!不接?便是抗旨不遵,給了朝廷討伐的口實,更可能被扣上“不忠不義”、“坐視國難”的帽子!
吳用在一旁,以目示意宋江,微微搖頭。
武鬆踏前一步,聲如洪鐘,打破了沉寂:“這位公公,聖旨我等已聆聽。然,北上抗金,事關數萬兄弟性命,糧草輜重,行軍路線,皆需從長計議,豈能一紙空文,便讓我等貿然前往?況且,歸種師道節製?種老將軍固然是沙場名將,然我等梁山兄弟自成體係,恐難以適應官軍號令,若因指揮不暢而貽誤戰機,誰來承擔?”
他這話,既點明了實際困難,又隱晦地表達了不願受製於人的態度。
那兵部侍郎耿南仲見狀,冷哼一聲,開口道:“武鬆!此乃聖旨!豈容爾等討價還價?國難當頭,凡我大宋子民,皆有守土之責!爾等既受招安雖未明說,但封官即是默認),更應聽從號令,為國效力!莫非……爾等真想坐視山河破碎,做那千古罪人不成?”
他這一頂“千古罪人”的大帽子扣下來,分量極重。
盧俊義忍不住開口道:“耿大人!非是我等不願抗金,實乃朝廷此舉,令人難以心服!既要我等效力,為何不給予相應權柄與保障?糧草何來?軍械何供?傷亡何恤?空口白牙,便要數萬弟兄去送死嗎?”
耿南仲被問得語塞,強詞奪理道:“此乃朝廷法度!爾等隻需奉命行事,糧草軍械,自有朝廷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