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澗的勝利,是用無數忠義軍將士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夕陽的餘暉如同潑灑的鮮血,將整個山澗染得一片淒豔。屍橫遍野,斷戟殘旗,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與死亡的氣息。幸存下來的將士們,或癱坐在血泊中喘息,或默默地搜尋著尚有氣息的同伴,或抱著陣亡弟兄的遺體失聲痛哭。
陳達左臂重傷,被緊急送回後方醫治。魯智深渾身大小傷口十餘處,兀自拄著禪杖,如同一尊破損的血色金剛,怒視著王彥軍潰逃的方向。石秀也掛了彩,但依舊在組織人手清理戰場,統計傷亡。
我拄著點鋼槍,站在屍山血海之中,腰間的劇痛和胸口的煩惡陣陣襲來,幾乎讓我站立不穩。這一戰,我們守住了,但八千弟兄,還能站著的,已不足四千。張橫和牛皋的援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盧俊義走了過來,他盔甲上滿是刀痕箭創,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王彥經此一敗,短時間內應無力再組織大規模進攻。南線……暫時穩住了。”
我點了點頭,剛想開口,一陣劇烈的咳嗽卻猛地襲來,喉頭一甜,竟咳出了一口淤血。
“二哥!”盧俊義和周圍的親衛大驚失色。
“無妨……舊傷……”我擺了擺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跡,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北線……北線情況如何?”
這是我此刻最關心的問題。南線雖勝,但隻是慘勝,若北線被金兵突破,鷹愁澗老營不保,一切仍是鏡花水月。
仿佛是為了回答我的疑問,一騎快馬如同從血水中撈出,瘋了一般從北麵衝來,馬上的斥候甚至來不及下馬,便嘶聲喊道:
“急報!北線急報!金兵主力已突破第一道防線!吳用軍師、朱武頭領正率軍死守第二道防線‘一線天’,傷亡慘重!鐵浮屠已投入戰鬥,防線……防線岌岌可危!軍師請盧員外、武鬆頭領速速回援!”
如同冰水澆頭,剛剛因勝利而產生的一絲暖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線天,那是鷹愁澗外圍最後一道像樣的天然屏障!若一線天失守,金兵鐵騎便可長驅直入,直撲鷹愁澗本寨!那裡不僅有囤積的糧草物資,更有數以千計無法轉移的傷員,包括林衝和生死未卜的關勝!
“金兵……來得太快了!”盧俊義臉色驟變,拳頭緊握,“王彥敗退,金兵定然也得到了消息,這是要搶在我軍回援之前,攻破鷹愁澗!”
“必須立刻回援!”我毫不猶豫,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虛弱,“遲則生變!”
“可是……”盧俊義看了一眼滿目瘡痍的戰場和疲憊不堪的將士,“弟兄們剛經曆血戰,人困馬乏,如何能立刻長途奔襲?”
“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斬釘截鐵道,“能動的輕傷員,立刻隨我出發!重傷員留下,交由張橫、牛皋二位兄弟照料!盧大哥,你率主力稍作休整,隨後趕來!”
這是唯一的辦法!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馳援一線天!
“二哥,你的傷……”盧俊義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和嘴角未乾的血跡,憂心忡忡。
“死不了!”我打斷他,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雖然疲憊,卻依舊緊握兵刃的將士,嘶聲吼道,“還能喘氣的,還能拿得動刀的,跟我走!回援鷹愁澗,救我們的兄弟!”
沒有過多的動員,殘存的忠義軍將士,隻要還能站起來的,甚至一些拄著槍、相互攙扶著的輕傷員,都默默地彙聚到了我的身後。他們的眼中,沒有勝利後的喜悅,隻有對北線弟兄的擔憂和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張橫和牛皋也走了過來。
“武鬆二哥,盧員外,你們放心去!南線有俺們看著,王彥那廝若敢再來,定叫他有來無回!”張橫拍著胸脯道。
牛皋更是甕聲甕氣地吼道:“快去!彆讓金狗端了老窩!俺老牛收拾完這裡,隨後就去幫你們揍那些鐵王八!”
“多謝二位兄弟!”盧俊義和我鄭重抱拳。
事不宜遲,我翻身上馬戰馬在剛才的戰鬥中僥幸未失),點鋼槍指向北方,用儘全身力氣吼道: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