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的心劇烈跳動起來。趙靖的話如同毒蛇，鑽入他內心最貪婪的角落。擺脫京營武夫的製約，獨自掌控皇帝，行那霍光、伊尹之事……甚至……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狠厲取代。
“好！就依你所言！”王振猛地一拍桌子，“趙靖，你立刻去聯係皇甫富升！讓他率左衛軍聽咱家號令！再立刻召集所有能動的兒郎，分發器械！”
他轉頭看向臉色大變的唐山西，冷笑道：“至於唐大人……就先委屈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看好他！”
居然殿，上清閣。
「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劉德，正處於極大的震驚與掙紮之中。
他原本也對京營兵變感到恐慌，並傾向於與王振等合作，尋求自保甚至攫取權力。
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改變了一切——癱瘓已久、幾乎被禦醫判了“死刑”的「正元帝」黃晟，竟然在涵武門震天的喊殺聲中，幽幽轉醒了過來！
雖然皇帝依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那雙睜開的眼睛，卻渾濁中帶著一絲殘存的威儀，死死地盯著跪在龍榻前的劉德。
劉德是宮裡的老人，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伺候黃晟，雖也有私心貪權，但內心深處，對皇權的敬畏以及對這位曾經看著長大的皇帝，仍保留著一份複雜的忠誠。
此刻被皇帝那雙眼眸盯著，他竟感到一陣心虛和恐慌。
“皇……皇上？”劉德顫聲叫道。
黃晟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表達什麼，最終卻隻是艱難地眨了一下眼，一滴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剛剛劉德其實是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地念著涵武門的情形，這一滴淚，如同重錘般敲在他心上。
劉德瞬間就喪失了一切想要同王振、曹化淳等苟合的心思，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宮闈變亂之中，拚命救護皇帝的老太監。
“老奴……老奴罪該萬死！”劉德猛地磕下頭去，老淚縱橫，“皇上放心！老奴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必護得皇上周全！”
他立刻改變了主意。王振、趙靖他們的計劃，是要將皇帝徹底作為傀儡，甚至行廢立之事，這與他內心殘存的忠君之念發生了劇烈衝突。
眼睜睜看著皇帝有口不能言，他卻知道皇帝想要說些什麼，於是立馬收拾好神態，迅速下令緊閉居然殿所有門戶，令身邊僅存的數十名忠心侍衛和太監嚴加防守，任何人不得擅入。
然而，劉德的醒悟來得太晚了。
王振和趙靖的行動極其迅速。在趙靖的威逼利誘下，「騰驤左衛大將軍」皇甫富升率領約兩千左衛軍士兵，迅速控製了皇宮內除居然殿之外的各大宮門和通道。
另有五百餘名由年輕力壯太監組成的“太監軍”，手持刀劍棍棒，混雜其中，聽從趙靖的直接指揮。
王振也知曉居然殿內的皇帝才是重中之重，得知劉德緊閉居然殿，心知不妙，立刻率趙靖及大批心腹太監、左衛軍士兵趕到居然殿外。
“劉公公，開門！咱家與趙公公前來護駕！”王振尖著嗓子喊道。
殿內毫無回應。
趙靖不耐，厲聲道：“劉德！開門！否則以謀逆論處！”
殿內終於傳來劉德蒼老卻堅定的聲音：
“王振，趙靖！皇上在此靜養，你們帶兵甲前來，意欲何為？速速退去！”
王振臉色一沉：“劉德，你勾結外臣，意圖挾持皇上，罪證確鑿！咱家奉韋貴妃密旨，前來護駕清君側！再不開門，格殺勿論！”
“貴妃密旨？拿出來看！”劉德喝道。
王振哪裡拿得出來，他冷哼一聲：“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給咱家撞門！”
左衛軍士兵和太監們立刻上前，用撞木猛擊居然殿厚重的殿門。
殿內，劉德和寥寥數十人拚死抵住門閂，做最後的抵抗。門軸已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板也跟著出現裂縫。
「正元帝」躺在龍榻上，眼睛瞪得極大，喉嚨裡發出訥訥的聲響，神情肅穆，似是充滿了憤怒與絕望。
“砰！”一聲巨響，殿門終於被撞開。
王振、趙靖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太監和士兵簇擁下，湧入殿內。
劉德手持一柄拂塵，擋在龍榻前，怒氣衝天：“逆賊！安敢驚擾聖駕！”
王振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旋即被狠毒取代：“劉德，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
趙靖更是直接，一揮手：“拿下這個老逆賊！”
幾名太監上前就要抓人。劉德奮力掙紮，嘶聲大罵：“王振！趙靖！爾等閹奴，禍亂朝綱，必不得好死！皇上！老奴無能啊！”
王振被罵得臉色鐵青，趙靖眼中則凶光一閃，低聲道：“乾爹，這老東西留不得！”
王振心一橫，點了點頭。
趙靖立刻對身邊心腹小太監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找根結實麻繩來！”
不一會兒，麻繩取來。趙靖親自帶人，不顧劉德的掙紮咒罵，用麻繩將他牢牢捆住。劉德年邁臃腫，如何掙得過幾個如狼似虎的年輕太監？馬上就被捆住手腳縛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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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出去！”趙靖厲聲道。
幾名太監將捆得如同粽子般的劉德拖出居然殿，來到殿前廣場，一名小太監早已牽來一匹烈馬。
趙靖指著劉德，對那小太監令道：“將他拴在馬後！”
“趙靖！你敢！”劉德目眥欲裂，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身旁小太監迅速塞了破布在口中，隻剩下支支吾吾的嘟囔聲。
王振在一旁看著，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出聲製止。那小太監已戰戰兢兢地將麻繩另一端牢牢拴在馬鞍之上。
趙靖臉上馬上露出殘忍的笑容，對著小太監喝道：“騎上馬！給咱家跑起來！”
小太監一咬牙，翻身上馬，一鞭子抽在馬臀上。烈馬吃痛，長嘶一聲，猛地躥了出去！
被捆縛的劉德瞬間被巨大的力量拖倒在地，身體如同破布口袋般，在堅硬的青石板地麵上被瘋狂拖行、撞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