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泉州第二天,程光陽帶著自己準備好的禮物,乘車前往府城。
首先自然是拜訪李廷機。
對方之於程光陽,不僅僅是前輩或者長輩那麼簡單,簡直就是他仕途的引路人。
若不是憑著李廷機的幾封引薦信,程光陽入京一載,根本不可能那麼快就建立起如今的人脈。
“先生,一年多沒見,您身體還好嗎?”
李家厝邸,當程光陽再度見到李廷機時,發現對方身體越發衰老,精神也倦怠了,腰背佝僂,走起路來步履蹣跚,鼻頭不禁一酸——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親人,正在被歲月侵蝕,不知再過多久,就要離自己而去了。
“複甫放心,老夫身體尚好,就是近來忘性極重,很多事上一刻還在思忖,轉瞬卻又想不起來了。”
李廷機與他再見,非常高興,一麵招呼他落座,一麵強打精神,笑著道:
“倒是你,進京這麼久,學問沒有退步吧,老夫讓你結交的那幾位前輩,你可都登門拜訪過麼?”
“先生要我拜訪的幾位前輩,我都拜訪過了,幾位前輩知道我是先生舉薦的,對我也極力提攜。”
程光陽歎了口氣道:“隻是上科癸醜會試,我沒能榜上題名,恐怕叫先生失望了。”
“誒,哪裡話。”李廷機把頭搖了搖:“會試哪有這麼容易,老夫當年,從隆慶四年中舉,一直考到萬曆十一年才考中,中間差不多隔了十二年之久。”
李廷機是隆慶四年的鄉試解元,萬曆十一年的會試會元,同年殿試榜眼,差一點就連中三元,十分可惜。
聽到李廷機這麼說,程光陽更不自信了。連對方這樣的學霸,都考了整整十二年,那自己要考多久?
李廷機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忙出言寬慰道:“複甫,如今士風燥競、官場混濁,你若能晚些出仕,也並非什麼壞事。”
“是……”
程光陽微微頷首,口中雖讚同李廷機的說法,心裡卻不以為然。
自己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趁如今大明的局勢,還沒有糜爛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自己必須馬上出仕,儘可能乾預原來的曆史線,讓曆史換個方向演進。
下一科會試,說什麼都得考中!
…
在李廷機家中吃過午飯,程光陽又和對方清談了一個下午,請教了很多官場經驗,為人處世的道理。
直到傍晚才告辭回家。
翌日清晨,程光陽在十數名仆從的陪同下,攜帶數百兩聘銀,以及十幾箱綾羅綢緞,兩車雞鴨魚肉,數十筐水果蔬菜、喜餅喜糖,再度前往府城。
這次是準備到文魁巷陳家,行“請期”之禮。
說是請期,其實也隻是走個過場,他和陳阮芷成婚的日子,兩家早就定好了。
之所以陳家還要再讓程光陽親自過去一趟,主要是因為陳阮芷的父親陳景奎,數日前正好告假回家。
對方想要親自瞧瞧自己這個準女婿,品貌究竟如何,配不配得上自家閨女。
“小婿程光陽,叩敬嶽父、嶽母大人金安。”
陳家頂廳下,剛一見麵,程光陽便對著端坐堂上的陳景奎和陳李氏,恭恭敬敬磕了幾個大頭。
“好孩子,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