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帝垂目望著他,沉聲道:“姓程的小子,任你如何狡辯,當日你領著那麼多舉人,聚在東華門外,就是在行亂政之事。”
“朕原是要從重處置你的,甚至想免去你的功名,把你流放到雲南金齒衛,如今之所以放你出來,純是看在李卿家臨終前為你求情的份上,你今後要好自為之,莫要再生事端了。”
“臣,臣遵旨……”
李廷機去世的事,程光陽出獄後,已被陳阮芷告知,此刻再度聽皇帝提起,不由得眼神一黯,落下淚來。
這並不是他故作姿態,而是真的感到傷心。可以說如果不是李廷機,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甚至李先生在生命最後一刻,還幫了自己一次。這份恩情,自己今生已是沒有機會再報答了。
“好了,你也不必太難過。”
眼看程光陽滿麵悲戚、涕泗橫流,萬曆帝心中暗暗嘉許,認為他是個懂得感恩的人,語氣平靜道:
“下去吧,再過幾日便是二月,會試也要開始了,好好準備,希望過些日子皇極殿殿試的時候,朕還能再看到你的身影。”
對於程光陽,萬曆帝其實還是很欣賞的,最起碼玉熙宮改編的新劇,每一場皇帝看完,都讚不絕口。
“是。”程光陽抿了抿眼淚,低聲道:“臣一定不辜負陛下。”
萬曆帝淺笑著擺了擺手,示意沈蔭等內侍送程光陽出城,隨即自己也起駕,離開了毓德宮。
…
程光陽離開皇城,再度返回明時坊時,已經是子夜之後了。
聽說他這回不但出獄,還受到皇帝召見,周延儒、楊景辰,還有其他收到消息的山東籍舉人,如耿如杞、王納諫、成明樞,紛紛來到明時坊,為他道賀。
“複甫,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周延儒抬眼將他看了又看,略帶哽咽道:“詔獄裡那幫牢子,可是收了我上百兩銀子的,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經此一事,程光陽與周延儒徹底成了莫逆之交。見好朋友如此關心自己,程光陽當即向前幾步,笑著道:
“玉繩兄放心,我一切都好,那幾個獄卒對我尚可,吃的用的,不曾有過短缺。”
“哼,算他們還有良心。對了,皇上此番召見你,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皇上叫我出獄之後,好好為會試準備。”
周延儒點頭道:“皇上說得對,複甫,這回會試,你說什麼也要考中,不然可就太對不起我為你做那麼多事了。”
楊景辰道:“複甫這次因禍得福,朝野內外,已然萬眾矚目,就連皇上都親自召見了,這次會試的考官,要是不小心黜落了複甫,隻怕要被千夫所指。”
程光陽搖頭道:“這話也不好說,誰知道會試主考,會不會故意彰顯自己剛正,反其道而行之,總之中式與否,關鍵還是得靠我自己。”
一旁的山東籍舉人耿如杞,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這回出任主考官的,是東閣大學士吳道南,詹事府詹事劉楚先,不知道此事確否。“
“沒錯……正是這兩人。”
周延儒在翰林院任職,對會試的具體安排很清楚,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