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是被擰緊了發條,在平淡和偶爾的“小活兒”間規律擺動。百裡輝憑借他那個半吊子“靈能波動諧頻雷達”和三寸不爛之舌,還真又接了兩單生意。一單是某寫字樓女廁深夜總傳出抽泣聲,查了半天是排風管道鬆動加上某個加班到崩潰的白領妹子習慣躲那裡哭。另一單更離譜,說是寵物店關籠子的鎖總自己打開,結果是隻成精的邊牧自己偷學了開鎖技巧。
兩單都沒啥油水,倒是讓百裡輝積累了“豐富”的失敗)實戰數據,天天抱著平板寫寫畫畫,念叨著什麼“環境乾擾因子修正”和“非標準靈體行為模式庫”。
我則繼續開著“黑旋風”,穿梭在城市的光影之間。隻是每次路過城西,玲瓏閣那細微的警示性震動,以及口袋裡那張拾萬元冥幣冰冷的觸感,都像一根刺,提醒著水麵下的暗流從未停止。
這天傍晚,天色陰沉得像塊臟抹布。我剛把車停在“有餘”門口,準備蹭金福祿一頓泡麵晚飯,一個穿著快遞員製服、帽簷壓得很低的小哥,騎著電驢停在了車邊。
“華元先生?”小哥的聲音有些沙啞,遞過來一個扁平的、沒有任何寄件信息的牛皮紙文件袋,“您的件。”
我愣了一下,我沒網購啊。接過文件袋,很輕。小哥沒多話,一擰電門,迅速消失在街角。
拆開文件袋,裡麵隻有一張紙。
是一張黑白的老照片複印件,像素不高,有些模糊。照片背景像是個老式的車間,幾個穿著工裝、戴著帽子的女工正圍著一台紡織機器。照片一角,一個梳著兩條大辮子、穿著藍布褂子的年輕姑娘,正對著鏡頭靦腆地笑著,手裡還拿著一個紅色的、像是勞動模範的綬帶。
照片背麵,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行小字:「蘇秀娟,一九七八年度廠先進生產者留念」。
是張大媽那邊找到的老照片?這效率挺高啊。不過,為什麼用這種方式送給我?
我拿著照片走進“有餘”。金福祿正對著手機搔首弄姿,推銷他的“桃花符”口香糖。百裡輝則蹲在角落,對著一個冒煙兒的電路板唉聲歎氣。
我把照片遞給金福祿:“你搞的?”
金福祿瞥了一眼,搖搖頭:“沒啊,我這幾天光忙直播了,哪有空管這事兒。不過這姑娘挺水靈啊,可惜了。”
不是他。那是誰?張大媽?她直接給我不就完了?
正當我疑惑時,照片背麵那行娟秀的小字,在我注視下,竟然如同被水浸濕般,緩緩發生了變化!
墨跡暈開、重組,變成了另一行截然不同的、透著冰冷氣息的字:
今夜子時,城西,‘廢棄水文站’,紅衣引路。事關‘渡河’,孤身前來。
字跡浮現幾秒後,又迅速淡去,最終消失不見,照片背麵恢複空白。
我瞳孔驟縮!
紅衣引路!是昨晚那個雨夜的紅衣女人!她果然不是普通“乘客”!
還有“渡河”!這個詞再次出現了!蔡重九和他背後“主人”的計劃!
金福祿和百裡輝也湊了過來,看到了那詭異的變化。
“我靠!加密信件?魔法傳真?”百裡輝驚呼。
“城西廢棄水文站?”金福祿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快步走到電腦前,敲打了幾下鍵盤,調出一些模糊的檔案和地圖,“那地方……邪性得很!早就荒廢十幾年了,靠江邊,聽說以前淹死過不少人,後來老是鬨鬼,根本沒人敢去。市政規劃都繞著走。”
他指著屏幕上一張模糊的遠景照片,那是一座孤零零立在江邊懸崖上的老舊水泥建築,牆壁斑駁,窗戶破碎,像座被遺忘的墓碑。
“紅衣引路……渡河……”我盯著那張照片,心臟微微收緊。這是一個陷阱?還是……某種警告或交易?
去,還是不去?
直覺告訴我,這很可能是個圈套。但“渡河”兩個字,像鉤子一樣掛住了我。蔡重九和那古屍下落不明,背後的“主人”更是神秘莫測,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
“我去。”我沉聲道。
“不行!太危險了!”百裡輝立刻反對,“絕對是圈套!誰知道那紅衣女人是什麼東西!說不定就是‘主人’派來的!”
“所以更要去看看。”我深吸一口氣,“總不能一直被動挨打。而且,對方說了‘孤身前來’。”
“我跟你去!”百裡輝梗梗著脖子,“我在外圍策應!我的無人機和雷達升級了!絕對能……”
“你那些玩意兒,對付普通小鬼還行,這次可能不靈。”我打斷他,看了一眼金福祿,“金老板,你那有沒有什麼……能陰人的好東西?”
金福祿小眼睛眯了起來,露出一個奸商特有的、混合著興奮和謹慎的笑容:“陰人的東西?有是有……得加錢。”
子時。城西江邊。
夜風呼嘯,帶著江水的腥氣和一股難言的陰冷。廢棄的水文站像一頭沉默的怪獸,匍匐在懸崖邊緣,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沒有眼珠的眼眶,冷漠地注視著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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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旋風”停在百米開外的一處廢棄崗亭後麵。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將“鎮元玲瓏閣”貼身藏好,手裡扣著金福祿那兒“賒”來的幾枚特製銅錢——據他說是摻了黑狗血和雷擊木粉,專破邪障。
獨自一人,朝著那座陰森的建築走去。
越靠近,空氣中的寒意越重,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像是水草腐爛的腥臭味。腳下的荒草及膝,露水很快打濕了褲腳。
水文站的大門早已腐朽倒塌,露出裡麵更深沉的黑暗。手電光柱掃進去,隻能看到滿地狼藉的碎石和廢棄的儀器零件。
就在我即將踏入大門的瞬間……
一抹刺目的鮮紅,突兀地出現在手電光柱的邊緣!
是那個紅衣女人!
她依舊低著頭,濕漉漉的長發遮著臉,靜靜地站在大門內的陰影裡,仿佛一直就在那裡等待著。
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抬起一隻蒼白的手,指向建築深處。
我握緊了銅錢,體內那點靈寶真氣緩緩流轉,邁步跟了進去。
水文站內部空間很大,到處是鏽蝕的鐵架、斷裂的管道和破碎的玻璃。空氣中那股水腥味更加濃鬱了。紅衣女人像一抹沒有重量的幽魂,飄在前方引路,腳步無聲,隻有那鮮紅的裙擺在我手電光暈中搖曳,像跳動的火焰。
她引著我穿過一條長長的、布滿鐵鏽的走廊,來到一扇厚重的、鏽跡斑斑的鐵門前。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更加陰冷的氣息。
紅衣女人在門前停下,側身讓開,再次低頭,無聲地指向門內。
到了嗎?
我凝神戒備,緩緩推開鐵門。
門後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像是一個廢棄的觀測井或者是某種大型設備的基座。穹頂很高,手電光難以企及。中央是一個巨大的、乾涸的水池,池底布滿黑泥和雜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和怨氣!
而在水池的中央,赫然擺放著一口……
黑色的、濕漉漉的、還在滴著水的……
薄皮棺材!
棺材蓋上,貼著一張嶄新的、猩紅色的符紙,上麵用黑色的、像是凝固血液畫著的邪異符文,正散發著微弱的不祥光芒!
紅衣女人引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口棺材?
我心中警鈴大作!這絕對是個陷阱!
幾乎就在我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
嘩啦……!!!
那口薄皮棺材的蓋子,猛地被從裡麵撞開!一股漆黑如墨、粘稠腥臭的江水,如同噴泉般從棺內湧出!
伴隨著江水湧出的,是十幾個渾身腫脹慘白、皮膚泡得稀爛、眼睛隻剩下空洞黑窟窿的水鬼!它們發出無聲的嘶嚎,帶著衝天的怨氣和冰冷的江水,如同餓狼撲食般,朝著我蜂擁而來!
與此同時,我身後的鐵門“砰”地一聲猛地關上!門上也瞬間浮現出同樣的猩紅色符紙,封死了退路!
整個圓形空間的地麵和牆壁,那些早已乾涸的水漬痕跡,猛地亮起一道道暗紅色的邪陣紋路!形成一個巨大的囚籠!
濃鬱的怨煞之氣和冰冷的江水瞬間充斥整個空間,溫度驟降!
“敕!”早有準備的我,反應極快!手中扣著的特製銅錢如同疾電般射出,精準地打向衝在最前麵的幾個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