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得很號”犁開墨藍色的海麵，向著東方偏北的方向平穩行駛。離開了近海，四周便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海水與天空，偶爾有幾隻海鷗掠過，發出孤獨的鳴叫。初時的新鮮感過去，一種麵對浩瀚自然的渺小感和對前路未知的忐忑，便悄然浮上心頭。
秦懷河依舊是那副德行，搬了把躺椅放在甲板上，戴著個騷包的墨鏡，翹著二郎腿曬太陽，手裡還拿著個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椰子，插著吸管嘬得滋滋響，跟出來度假的土豪似的。
金福祿和百裡輝則一頭紮進了船艙的控製室，對著那些複雜的儀表和百裡輝帶來的各種探測設備研究個不停。袁萊在整理帶上船的藥材，張小玄和關妙妙則在相對寬敞的後甲板演練配合，劍氣雷光偶爾閃動，引得路過船員側目。
我則按照秦懷河的吩咐，大部分時間待在甲板上，或是靠著船舷，嘗試將心神融入這片浩瀚的海洋。靈寶法印懸在胸前，隨著船隻的起伏微微晃動，我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向海麵之下延伸。
海水並非死寂。我能“聽”到魚群遊弋時帶起的細微水流聲，能“感”到深海中某些龐大生命緩慢的心跳，能“觸”到陽光無法抵達的黑暗深處，那沉澱了無數歲月的冰冷與壓力。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極其隱晦、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的……“不協調感”。就像是原本和諧的交響樂中，混入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走調的雜音。這雜音，與之前在沿海市感受到的瘋狂氣息同源，隻是更加分散，更加融入環境。
“感覺到了？”秦懷河不知何時出現在我旁邊，靠著船舷，目光也投向深邃的海麵。
我點了點頭：“很淡，但無處不在。像是……整個海域都被輕微‘汙染’了。”
“嗯。”秦懷河嘬了口椰子汁，“那小子肯定已經在這片海域動了手腳。他在改造環境，讓這裡更適合他那些‘好朋友’活動。咱們得抓緊時間。”
航行了兩天，除了那股無處不在的微弱“不協調感”，並未遇到什麼實質性的危險。直到第三天夜裡。
當時我正盤膝坐在艙室內調息，忽然，一陣極其尖銳、淒厲，仿佛能穿透靈魂的歌聲，隱隱約約從船外的海麵上傳來！
那歌聲空靈縹緲，旋律古怪而誘人，歌詞是一種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但其中蘊含的意念卻直接作用於心神……充滿了悲傷、誘惑、以及一種深深的怨恨！
我猛地睜開眼睛，衝出艙室。甲板上，金福祿和幾個值班的船員已經趴在了船舷邊，眼神迷離，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仿佛被那歌聲迷住了，正試圖翻越欄杆！
“醒來！”關妙妙的清叱聲如同驚雷炸響，她指尖彈出幾道清心符，沒入金福祿和船員眉心。幾人渾身一顫，眼神恢複清明，後怕地看著漆黑的海麵。
張小玄和秦懷河也趕到了甲板上。秦懷河眯著眼看向歌聲傳來的方向，那裡海麵平靜，隻有月光灑下清輝。
“是鮫人？還是海妖？”張小玄手握雷符，警惕地問道。
“不是尋常海妖。”秦懷河搖了搖頭，“這歌聲裡帶著一股‘冤屈’和‘被迫’的味道，更像是……被奴役或者被扭曲了本性的生靈。”
他話音未落，那淒厲的歌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靠近！伴隨著歌聲，海麵上浮現出幾個模糊的、上半身似人、下半身是魚尾的身影！她們在月光下露出蒼白的麵容，容貌姣好，但眼神空洞，口中唱著那惑人心神的歌謠，纖細的手指指向船隻，一股強大的精神魅惑力如同潮水般湧來！
“還敢來？！”張小玄怒喝，就要引動雷法。
“等等！”秦懷河阻止了他，他盯著那幾個鮫人我們暫且這麼稱呼），眼神銳利，“她們的狀態不對，像是被控製了。而且……她們好像想傳達什麼信息？”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的鮫人，猛地停止了歌唱，她抬起手臂，指向東方更深的海域，臉上露出極度痛苦和掙紮的神色，嘴唇開合，似乎想說什麼，但發出的依舊是那扭曲的歌聲。然而，在她抬起的、覆蓋著細小鱗片的手臂內側，一個由黑暗能量構成的、不斷蠕動的詭異符號，一閃而逝！
緊接著，所有鮫人如同受到了某種驚嚇，齊刷刷沉入海中，消失不見，隻留下那令人不安的歌聲餘韻在海麵上回蕩。
“看到那個符號了嗎？”秦懷河沉聲問道。
我們都點了點頭。那符號散發著與織夢人同源的、冰冷的規則氣息。
“她們是被標記了，或者說，被‘詛咒’了。”秦懷河語氣肯定，“被迫在這裡用歌聲誘惑過往船隻，拖入深海。剛才那個年長的，是在向我們示警，指出方向。”
“也就是說，織夢人不僅先到了，還控製了這片海域的原生種族？”關妙妙眉頭緊鎖。
“恐怕不止是控製這麼簡單。”秦懷河看著鮫人消失的海麵，“他可能在用這些生靈做實驗，測試他的規則扭曲對不同生命形態的影響。歸墟……看來比他媽的想象中還熱鬨。”
經過這番驚擾，後半夜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果然，在天快亮的時候，負責聲呐監測的百裡輝發出了警告：
“有東西從深海上來了！體積很大！速度很快！不是已知的任何大型海洋生物信號！”
我們全都衝到甲板上，隻見船體左前方的海麵，突然鼓起一個巨大的水包，隨即，一個難以形容的、由腐爛的鯨魚屍體、扭曲的珊瑚、糾纏的海草以及閃爍著幽光的未知金屬碎片強行拚接而成的巨大縫合怪，破開海麵，帶著衝天的惡臭和混亂的咆哮，朝著“穩得很號”狠狠撞來！
那怪物身上，同樣閃爍著那個令人不安的、蠕動的黑暗符號！
“媽的！連屍體都不放過！”秦懷河罵了一句，眼神冰冷，“準備戰鬥！這玩意兒是衝著把咱們船拆了來的！”
晨曦微光中，一場突如其來的海上遭遇戰，就此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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