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從未見過這樣的賀曜池。
那個在談判桌上能讓對手汗流浹背的男人,此刻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曜池……”秦臻伸手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熨帖下去,“你冷靜一點。”
賀曜池猛地回頭,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冷靜?我怎麼冷靜?她就這麼丟下我走了!”
聲音裡的哽咽幾乎要把喉嚨撕裂,“從小到大,她對我連個笑容都沒有。”
“後來我終於有能力把她從賀家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帶出來,哪怕她對我依舊是冷冰冰的,可我想著,隻要她能安然無恙的留在我身邊就好,可現在她連最後一點念想都不肯給我!”
“為了賀雋這個懦弱的人渣,她居然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要。”
中年尼師平靜地看著賀曜池,指尖撚著念珠輕輕轉動:“施主,執念如刺。賀太太既然已經選擇放下,你也放下吧。”
賀曜池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低低地笑起來,“放下?我要怎麼放下?”
“是我自己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嗎?是我執意要做她粱瑞秋跟賀雋的兒子嗎?是他們自己要生下我的,可他們生下我又不愛我,錯的是他們……”
秦臻的心猛地一揪。
她從未聽過賀曜池提這些往事,她不知道強悍如賀曜池,心裡也藏著這麼多委屈。
她將身體靠在賀曜池肩上,手環抱著他的身體,柔聲道:“錯的是他們,不是你。”
山風突然變急,吹得庵堂的銅鈴叮當作響。
賀曜池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盯著那扇緊閉的庵門,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肩膀一點點垮下去。
秦臻支撐不了他的重量,兩個人齊齊癱坐在地上。
秦臻緊緊的抱著他,“我在,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女尼看著眼前的一切,平靜的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隨後,轉身進了庵門。
秋風愈來愈烈,刮得庵外的秋葉紛紛揚揚。
秦臻沒有勸解賀曜池放下,她隻是靜靜的抱著他,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臨。
“臻臻,我們結婚好不好。”
賀曜池的聲音很平靜。
說完這句話後,他從秦臻的肩上抬頭,目光直直的看著她。
缺愛的人總是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去詢問,去試探才能從對方的回答裡得出對方也愛自己的結論。
他願意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給秦臻,卻依舊沒有自信能把對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他今天已經失去母親,如果再失去秦臻,那他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所以,這一句結婚並不是問句。
他並不打算給秦臻選擇的權利。
秦臻曾經說過,他不是她的選擇題,是必選題,那麼這一次,也最好是。
秦臻被他突如其來的話砸得愣了愣。
山間的夜風很涼,可賀曜池目光太燙了,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