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後院,聽雨軒。
蕭瑾屏退左右,偌大的亭台上,隻有他與秦臻二人相對而坐。
天公不作美,開始飄起綿綿春雨。秦臻拿了個小壺接了半壺雨水,放在炭爐上,親手煮了茶。
“從看星星看月亮到雨打芭蕉,茶煙細楊落花風,臻兒果真文雅。”
若不是兩人前兩次見麵,不是在涼席上滾就是在床上滾,秦臻倒還真有幾分信他是在走心誇讚自己。
論陰陽怪氣,她比不過這人,也懶得再費心思耍心眼。
她舀了一杯熱茶放在蕭瑾麵前,看過來的目光銳利清明:“京城貴女如雲,其中知書達理、溫良賢淑的千金小姐數不勝數。”
“我雖為相府小姐,卻不受父親重視——於公,在朝堂上不能為王爺提供助力;於私,我也非王爺良配。王爺為何要娶我做王妃?”
蕭瑾姿態隨意地靠在椅子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端起麵前的茶輕抿一口,才緩緩開口:“娶你,自然是因為心悅你。”
秦臻歪頭看著他,沒接話。
見秦臻不為所動,蕭瑾緩緩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露出棱骨分明的修長手指和白皙好看的手腕。
秦臻垂眸看了一眼,試探性地伸出自己明顯比他短一截的“小爪爪”,放進他手心裡。
蕭瑾看著掌中小一圈的白嫩小手,細微地挑了挑眉。
秦臻意識到會錯了意,手指順著他手心往上,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片刻後,她眉頭微皺——原以為外麵的傳言不過空穴來風,不曾想他竟真的中毒至深。
“臻兒現在可還覺得,本王需要能在朝堂助本王的王妃?”
秦臻鬆開手,自然是不需要的。一個命不久矣的人,權勢於他而言不過過眼雲煙。
“所以王爺現在需要的,不是能在朝堂上助力的王妃,而是能救你命的王妃?可王爺又怎麼斷定我能救你?”
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也明白了蕭瑾的用意,秦臻心裡有了底:最起碼一時半會兒,蕭瑾不會要她小命。
可蕭瑾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道:“自中毒之日起,宮中禦醫也好,江湖神醫也罷,都一致斷定我活不過二十歲。原本,我也是認命了的。”
“可近日,我突然想賭一把,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活不到二十歲。”
秦臻聞言,頓時心裡又沒了底,重複問了一句:“賭一把?”
蕭瑾姿態優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覺得滋味不錯,又飲了一口。
他看著杯中已見到底的茶水,語氣漫不經心,平靜得像在說今日的天氣:“賭贏了,本王跟臻兒白頭偕老,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秦臻輕笑一聲,目光沉靜地看著他問:“賭輸了呢?”
“賭輸了,不過是再重新準備一副棺材。屆時臻兒跟本王同棺長眠,依舊不失為一段佳話。”
秦臻指尖在微涼的石桌上輕輕敲了兩下,雨絲被風卷著斜斜打在亭柱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