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尋常的、閉眼後的黑。是那種抽走了所有光線、聲音、甚至感覺的、虛無的、絕對的黑。
王強的意識像一粒塵埃,在這片虛無裡飄蕩。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我……死了嗎?
這個念頭剛浮起,就被一股巨大的、蠻橫的拉力猛地拽向某個方向!
“噗通!”
像是從萬丈高空摔進冰水,五感瞬間回歸,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
他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氣嗆進肺裡,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眼前一片模糊,隻有混亂的光斑和旋轉的色塊。耳朵裡嗡嗡作響,夾雜著一種奇怪的、像是無數玻璃碎裂又重組的尖銳噪音。
他發現自己趴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粗糙的、布滿裂紋的水泥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焦糊味,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像是金屬和臭氧混合的怪異氣味。
銀白色的、不穩定閃爍的餘光還在視網膜上殘留,提醒著他剛才那場不顧一切的爆發。
校長室……完了嗎?
“它們”呢?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感覺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後又胡亂拚湊在一起,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左手臂傳來鑽心的刺痛,他低頭看去,隻見那裡的皮膚不僅布滿了深壑般的皺紋,甚至出現了幾處不自然的、像是乾涸土地龜裂般的可怕紋路,隱隱透出一種灰敗的死氣。
代價……太大了。
他咬著牙,用還能動的右手撐起上半身,艱難地環顧四周。
隻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這裡……不是校長室。
甚至不像是任何他認知中的“地方”。
像一個巨大的、廢棄多年的地下工廠,或者某種遭受過嚴重破壞的設施內部。頭頂是幾十米高的、布滿鏽跡和破洞的弧形穹頂,幾根粗大的、斷裂的金屬管道像死去的巨蟒般垂落下來。遠處是望不到邊的、被某種巨大力量扭曲撕扯過的金屬廢墟,堆積成山,一直延伸到視野儘頭的黑暗中。
沒有窗戶,沒有明顯的光源,但整個空間卻彌漫著一種詭異的、仿佛來自廢墟本身的、暗紅色的微光,讓一切看起來都像是浸泡在血水裡。
空氣中漂浮著細密的、閃爍著不詳光澤的塵埃,像是某種金屬碎屑。
死寂。
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聽不到任何聲音。連剛才的玻璃碎裂聲都消失了。
這是哪兒?地獄嗎?還是……那場爆炸把他炸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猛地想起那幅燃燒的油畫和最後出現的黑色奇點。
難道是……穿過那個奇點,到了這裡?
他下意識地摸索身邊。書包還在,雖然沾滿了灰塵,但沒破。他顫抖著手拉開拉鏈,摸到了那把彈弓。
觸手一片冰涼。之前的滾燙和嗡鳴徹底消失,木柄甚至顯得有些……暗淡?像是能量耗儘後陷入了沉睡。
他把它掏出來,緊緊攥在手裡。這玩意兒現在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還有……林薇給的那個信封。他摸了摸襯衣口袋,硬硬的還在。圖紙應該也沒丟。
他稍微鬆了口氣,至少保命的東西還在。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忍著劇痛,扶著旁邊一根冰冷的、半人粗的斷裂金屬管,勉強站了起來。雙腿發軟,眼前陣陣發黑,差點又栽回去。
得找點水……或者能吃的東西。他感覺自己快虛脫了。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看起來稍微“平整”一點的方向挪動。腳下的碎石和金屬殘骸硌得他生疼。
這鬼地方大得離譜,走了快十分鐘,周圍的景象幾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無窮無儘的廢墟和死寂。那種暗紅色的微光無處不在,卻又找不到源頭,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突然,他腳下一滑,踩到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差點摔倒。
他低頭一看,是一顆……人類的頭骨。
已經風化得很厲害,顏色和地麵的塵土差不多,空洞的眼窩正對著他。
王強嚇得往後一跳,心臟狂跳。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走過的地方,廢墟的縫隙裡,似乎散落著不少這樣的白骨!有些還保持著完整的骨架形態,有些則已經支離破碎。
這裡……死過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