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半邊的懷表,表蓋印著鎏金龍尾巴。
和尚拜師金老爺子也有一個多月了,各種老物件也見了不少。
那個懷表哪怕露出半邊,從款式上看,絕對是清末時期,王爺用的東西。
心裡直喚嘀咕的和尚,結合自己的猜想,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確定對方的身份。
可惜時候不對,要不然他高低上前,去拉拉關係,認識一下對方。
吃飽喝足的李六爺,付錢的時候,都想踹三人一腳。
和尚他們三個站在六爺身後,一人手裡提隻用牛皮紙包住的燒鴨子。
付了十九塊半大洋的六爺,領著三人出了便宜坊大門,再也忍不住了。
來到洋車邊的他,拿著手裡的折扇,狠狠敲了三人一腦瓜。
捂著腦袋的和尚,嘴裡小聲嘀咕起來。
“您這頓飯真難吃啊~”
屁股剛坐上洋車的六爺,聽到和尚嘀咕聲,又下車走到他身邊。
“不好吃?”
“不好吃,你踏馬的還連吃帶拿?”
“不好吃,你踏馬塞窟窿的時候,那嘴張的,跟萬牲園裡的河馬似的。”
“不好吃,你踏馬的跟土八路打秋風似的。”
“不好吃,你踏馬的王八犢子~”
說到這裡沒詞的李六爺,氣鼓鼓的坐上洋車。
李六爺剛才一口一句不好吃時,就會用折扇敲一下和尚腦袋。
連被打了四下的和尚,揉著生疼的腦袋,委屈看著沒詞的六爺。
“那我下次請您~”
氣的肝疼的六爺,把胳膊支撐在洋車扶手上,扭著身子看著和尚。
“我泥馬,我是差你那口喝的,還是差你那口吃的?”
“你踏馬三個犢子,把老子的臉丟儘了。”
李六爺主要火力還是集中在和尚身上。
他看著手裡提著燒鴨子的和尚,越看越氣。
“老子怎麼相中你這個沒皮沒臉的玩意~”
“你踏馬什麼便宜都占,你差那口吃的嗎?”
“能不能有點出息~”
“老子每回帶你出去,都得丟踏馬一回人。”
“你知不知道丟人二字怎麼寫?”
和尚看著罵罵咧咧沒完沒了的六爺,嘀咕一句。
“丟人我媳婦還真沒教我寫~”
聽到此話的六爺,被氣的七竅冒煙,三屍都快跳神。
五十多歲的李六爺,如同一個靈活的小年輕,直接一個用力跳下洋車。
提著燒鴨子的和尚,看到三屍跳神要揍他的六爺,撒丫子就跑。
跑出二十米,沒追上和尚的李六爺,掐著腰,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往回走。
五十米開外的和尚,笑嘻嘻看著李六爺往回走的背影。
路邊的行人,看到如此畫麵,一個個伸著腦袋看好戲。
走到洋車邊的李六爺,一副傷感的模樣坐上洋車。
當他看到還在愣神的華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甭傻愣子了,回家~”
邊上的華子,揉著吃撐了的肚子,滿臉為難的看向自己老大。
“六爺,吃的太多,跑不動~”
車上麵無表情的六爺,看著同樣德行的串兒。
此時的他都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深呼吸兩下過後,六爺拿著折扇失神落魄的自個往回走。
有點玩過火的三人,與六爺保持三米距離跟在其身後。
街道上,一個五大三粗,大光頭啤酒肚的老漢,麵色神傷的走在前麵。
後麵三個年輕人,手裡提著燒鴨子,其中兩個拉著洋車,跟在老漢身後。
這幅畫麵,一直保持半個小時。
六爺頂大太陽就這麼走了快兩裡路。
有點走不動的六爺,蹲在胡同裡一家宅子門口休息片刻。
身後的三人,看到走不動路的六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讓對方先過去。
三人無聲的用眼神商量著。
最後三人誰也奈何不了誰,用眼神決定一起走過去。
於是三個人,拉著兩輛洋車來到六爺身邊。
當三人蹲在六爺身邊時,他抄起門邊的竹編大條帚?,就往三人身上打。
被打的嗷嗷叫喚的三人,如同犯了錯的小孩。
那模樣就跟被家裡大人打的小孩,又不敢跑,還沒地方躲。
打累的六爺,氣喘籲籲,丟掉手裡的大條帚?,擦著額頭的汗水,自顧自往家走。
胡同裡被打的三人,提著燒鴨子彼此對視一眼,嘴角都露出一抹微笑。
鬆了一口氣的串兒,把燒鴨子掛在車上,拉著車看向兩人。
“走吧~”
和尚跟兩人打個招呼,拉著孫繼業的車,跟對方分道揚鑣,往自己家走。
走在前麵的李六爺,對和尚那是又愛又恨。
他老了,撐不了幾年江湖事了。
他需要一個能鎮住場子的接班人。
混了一輩子江湖的六爺,哪能沒幾個仇家。
如果等到他不能撐事時,還沒有一個有能力的門徒,晚年的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他的仇家,一想到如同絕後的李六爺,絕對會毫無顧忌的找他報仇。
要是他有個能鎮住場子的門徒,那些人就算想要報仇,都得掂量一下,報仇的代價。
和尚跟個上不了大席的狗肉一樣。
他哪怕狠勁,腦子,人緣,人情世故都夠了,可全身上下卻透露一股泥腿子氣。
六爺生氣的點就在於這裡。
他想趁著自己最後能撐事的幾年,把和尚調教出來。
可和尚跟一坨稀泥一樣,始終扶不上牆。
所以他對和尚那是又愛又恨,還舍棄不得~
喜歡民國北平舊事請大家收藏:()民國北平舊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