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胡同的傍晚,戲園子朱紅門前,匾額上“慶園樓”三個鎏金大字,在落日餘暉中反射金光。
梨園門口,人潮如水,票友長衫馬褂、太太旗袍披肩、學生短褂圍巾、車夫披著號坎,帶著老氈帽,在人群裡摩肩接踵。
胡同裡靠牆的小攤位,更是擺了一排。
糖葫蘆、、烤玉米、炸灌腸、鹵煮、杏仁茶、大碗茶,各種小商販一排就是幾十米長。
報童手舉《戲報》喊著今晚唱哪幾曲戲。
賣花姑娘捧白蘭花、茉莉花串,看見情侶就會上前推銷花束。
胡同口黃包車、四輪馬車、老式汽車喇叭齊鳴。
車夫吆喝“借光嘞~”。
巡警戴大簷帽維持秩序。
和尚看著兩人進入梨園,這才把車放到胡同口,一排洋車邊。
十五六個車夫,把洋車並排停好,圍在一圈扯皮。
他們的話題,那是從三皇五帝,講到鬼子投降後,如何劃分小日子本土。
從梨園老板一晚上能賺多少錢,聊到窯姐在床上的姿勢。
這片地界,以前不是旺盛車行的地頭,他也兩個月沒拉車。
所以這些車夫沒人認識他。
他也把自己當個剛入行的車夫,坐在一邊聽他們打擦。
此時一個驢臉,毛寸頭,弓腰蝦背三十來歲的車夫,在眾人麵前,連比帶劃吹牛皮。
和尚打眼一瞧,發現此人他還見過。
這貨幾個月前,在小酒館吹牛,碰到兩個巡警,挨了一頓大耳刮子。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十句話沒說完,鐵定聊到女人。
此人,站在人前,一臉自豪的模樣,豎立大拇指說話。
“哥幾個,不是我跟你們吹。”
“旁的不說,八大胡同爺們光顧個遍。”
他一邊說話,滿臉洋洋自得的模樣,看著麵前一群車夫。
“百順胡同,小柳青。”
“胭脂胡同,胭脂紅。”
“韓家胡同,薑麗人。”
“陝西巷,雲嫣兒。”
“石頭胡同,牡丹仙兒。
此人掰著手指頭,一一細說,八大胡同裡有名的窯姐。
“彆看爺是個臭拉車的,可爺一一跟她們交手過。”
一群車夫聞言此話,一副不信的模樣。
他麵前的一個車夫,就出言打趣。
“拉倒吧您~”
“就您說的那些窯姐,你吖去一趟,乾一個月都白搭。”
“你吖還跟她們過招,你也不抬起後腿,撒泡尿照照自個。”
此話一出,一群車夫跟著瞎起哄。
對方看到眾人拆台,他從邊上撿了一個小樹枝,蹲在眾人跟前。
他右手拿著小樹枝,在地上畫起小人。
“甭不信。”
“今天爺們兒,就把她們的成名絕技,跟你們這群土鱉,講解一下。”
一群車夫,看到此人蹲在地上,在黃土路上,畫著小人,他們立馬伸著個腦袋觀看。
此人拿著樹枝一邊作畫,一邊說話。
“先說小柳青,她是有名的揚州瘦馬。”
“成名絕技,策馬揚鞭。”
此人說道策馬奔騰,還在地上畫倆小人。
他說到這裡,舉著樹枝,做出騎馬的動作。
“不是爺跟你們吹,就她那功夫,一般人最多兩分鐘投降。”
旁邊一群車夫,滿臉調侃的模樣,衝著此人問道。
“您在小柳青身下,撐了多久?”
此人麵露回味表情回話。
“要不是爺練了一身硬氣功,會廬山升龍霸,他娘的也撐不了多久。”
此人好像武林高手,碰到棋逢對手的人,露出一副惺惺相惜的表情。
“就這樣,爺們才勉強撐了半個小時。”
一群車夫,知道他在吹牛,集體噓了他一聲。
十幾個車夫,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等待其接下來的話。
此人,高深莫測開始說胭脂紅的事。
“小柳青功夫雖然不差,但跟胭脂紅一比,還差了點。”
“要我說,八條胡同八個窯姐,胭脂紅的功夫,能排進前三。”
“好家夥,她一手望聞問切的手段,沒有幾個帶把的能挺住。
“薑麗人的梁山十八式,更是了得。
“雲嫣兒的水墨畫更是一絕,至於牡丹仙兒~”
此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背後一腳踹個狗吃屎。
一旁車夫,見此模樣,抬頭一看。
他們看到打人者,不好惹的模樣,立刻拉著自己的車,一哄而散。
和尚因為車停的遠,也就沒去拉車跑路。
他換個位置,蹲在胡同口,看著四米外的場景。
隻見一個身穿黑色宴會裙的女子,帶著三個打手,站在那人麵前。
剛才吹噓的人,挨了一腳狗吃屎,滿臉是土的爬起來看向身後。
不等他問原因,兩個打手,架起他的胳膊。
第三個打手,站在他麵前,左右開弓打他嘴巴子。
打人者,一邊打人,嘴裡還念叨著。
“你踏馬的也配,壞仙兒小姐的名聲。”
“你踏馬得,一副窮酸樣,你也配進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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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咧著嘴,看著對方挨打的模樣。
真慘啊,幾十個巴掌打下來,對方已經站不住腳。
他如同軟腳蝦一樣,癱軟在地。
三個打手,看到癱軟在地的車夫,他們喘著粗氣,看向旁邊的女子。
那個嫵媚妖嬈的女人,默默點了點頭,這才走到主街道,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和尚看打人者走了,才貓到被打者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