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州城南郊的一處難民營中,近十萬的難民集中在一片廣場上。
廣場上近兩千口大鐵鍋冒著微弱的熱氣,米香的味道飄在空氣裡,卻沒幾個人有心思聞。
梁達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士兵已齊刷刷抽出腰間長刀,刀身散發著懾人的寒芒。
幾千名士兵們都繃著臉,眼神銳利地掃過黑壓壓的難民,大有隻要一聲令下,便要對著這些難民大開殺戒的架勢。
難民們被這架勢嚇得不住的後退。
剛才還嗡嗡的議論聲像被掐斷的琴弦,戛然而止。
有人下意識地往後縮;有人則是緊緊攥著懷裡的孩子,而那些孩子們似乎也懂事了許多,都紛紛把臉埋在大人懷裡;
還有幾個年紀大的,佝僂著背,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惶恐。
他們在高麗見慣了官兵的凶戾,此刻見大楚士兵動了真格,本能地想起了那些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日子。
可就在這死寂裡,人群中突然有人拔高了聲音,像根刺一樣紮進寂靜裡:“不讓我們吃飽飯,還不讓我們說!這是把我們當豬狗養嗎?”
聲音剛落,那人就像泥鰍似的往旁邊的人堆裡鑽,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難民下意識地讓開,露出一道轉瞬即逝的縫隙。
還沒等士兵鎖定方向,另一處又有人喊:“就是!當初說好了來遼州能吃好住好,現在天天喝稀粥,這不是騙我們嗎?”
這一次,說話的人更低著頭,帽簷壓得幾乎遮住半張臉,說完就往人多的地方擠。
楚逸辰站在一處高台上,玄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眯著眼睛,目光掃過人群,看著說話的那十幾個人,眼中露出譏諷的笑容。
“盯緊那些出聲之人。”楚逸辰對著身邊的親衛低聲吩咐。
親衛們會意,頓時有近二十名親衛同時向前一步,一隻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目光卻是死死鎖定那出聲的十幾個人。
隨後楚逸辰對著一旁的孔源說道:“孔大人,你過來一下。”
“王爺您有何吩咐?”孔源趕忙過來詢問道。
隨後楚逸辰在孔源的耳旁低語了一會。
孔源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等楚逸辰說完,他忍不住開口:“王爺,這能行嗎?難民本來就有怨氣,要是說不好,真鬨起來……”
“放心。”楚逸辰直起身,眼底帶著一絲篤定,“有大軍在這,他們鬨不起來。真要是真有人敢鬨事,大不了殺一儆百。”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要的就是他們把怨氣露出來,才能分清誰是真難民,誰是奸細。”
孔源看著楚逸辰冷靜的眼神,想起自從他開始知道楚逸辰的那天起,似乎這個年輕人,就沒有什麼事做不成的。
於是孔源心裡的擔憂漸漸散去。他重重點頭:“屬下明白了!”
說完,孔源走下高台,找了十幾個嗓門大的士兵。
然後對著這些士兵吩咐道:“一會我無論說什麼,你們就按照我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再喊一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個時代沒有音響,隻能用這個方法。
孔源清了清嗓子,說道:“鄉親們,肅靜!肅靜!”
他的聲音本來就沉,再加上那十幾個士兵在四周跟著喊,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到難民耳朵裡。
難民們仰著頭,有的帶著疑惑,有的帶著警惕,但看到有官員出麵說話,一時現場逐漸的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