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李二正在批閱奏章,他穿著明黃的龍袍,身材占據整個桌麵,對比太上皇李淵,多了幾分威武氣。
大殿裡靜悄悄的,宮女太監們都在殿外等候。
他今年三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即位七年以來,李二從敢不貪圖享樂。
玄武門之變是他一生的汙點,他要通過自己的執政能力來證明,他才是能讓大唐興盛的明君。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內侍張阿難輕聲道:“陛下,萊國公之子杜河求見。
聽到萊國公的名號,李二生出恍惚之感。
杜如晦病逝之後,長子杜構出任登州刺史,次子杜河性格莽撞憨直,隻安排了一個閒職。
杜家在朝中影響力逐漸變弱。
在他印象中,杜河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孩,萊國公葬禮時,見到自己大氣都不敢喘。
“哦,可有說何事。”
張阿難表情古怪,惹得李二有些不悅,這個內侍聰明穩重,辦事一向麻利,今天怎麼拖拖拉拉。
“奴婢不知道怎麼說,陛下還是親自看看。”
李二還真有點好奇,點頭道:“召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張阿難領著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走了進來,來人一瘸一拐,臉上還有些血跡,正是杜河。
杜河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太宗皇帝,連忙彎腰行禮。
“微臣杜河參見陛下。”
他被賞賜了個尚禦奉承的官職,大概工作是替皇帝養馬,不過是光拿俸祿,不必點卯乾活,所以自稱微臣。
李二示意他免禮,好奇的問道:“杜河,你怎麼這般慘狀?”
張阿難搬來一個凳子,扶著杜河坐下。
杜河稍稍收拾心情,慢慢醞釀情緒。
“陛下,家父臨終之前曾說,他和陛下相遇相知,是上天對他的恩賜,要不是遇到陛下這位明君,他這輩子不過一個無用書生而已。”
李二想起杜如晦音容麵貌,不由目光一黯。
早在秦王時期,房玄齡向他引薦杜如晦,兩人略一交談,發現杜如晦眼光深遠,決策非凡,許多策略和自己驚人一致,不禁大為歡喜,兩人聊到深夜。
玄武門之變前,李淵聽信讒言,將房、杜二人逐離京城,意圖削弱他的力量,兩人喬裝成道士潛入秦王府,替自己出謀劃策,最終策劃玄武門之變,一舉奪得帝位。
杜河偷偷瞟了眼李二,又沉聲道:“家父又說,陛下賜城陽公主給你為妻,賜你兄長爵位,對杜家恩重如山。陛下治理天下,何等辛勤勞累,我走以後,你們不可仗著恩寵,去叨擾陛下。”
反正便宜老爹已經去了,乾脆拿來打感情牌。
李二幾乎忍不住垂下了淚來。
拋開杜如晦的才能,他與杜如晦私交也是極好,兩人是君臣也是朋友,秦王時期,自己每每有放縱之舉,杜克明不像其他人一樣阻攔。
反而出謀劃策,兩人偷偷乾過不少出格的事。
沒想到,故人臨去之際,依然擔心自己太過勞累。
當了皇帝之後才知道,所有人都在關心他的決策是否正確,一言一行是否符合明君的標準。
卻沒有人關心他累不累。
唉,可惜杜克明早去啊。
李二收斂了心情,目光柔和:“朕與克明,情同兄弟,可惜他英年早逝。他雖去了,但朕也會把你們當親子對待,你有什麼事,儘管說。
杜河心想,可不敢當你兄弟,當你兄弟的已經被砍了。
他低頭不語,努力想起這輩子、上輩子經曆過的傷心事,再抬頭時,臉上一片悲切,眼裡飽含淚水。
“微臣前段時間醉酒,摔傷了腦袋,今天在永興街上,遇到盧國公之子程處墨、鄅國公之子張良緒等人。
“幾人竟嘲諷微臣,微臣氣不過,與他們爭論了兩句。張良緒說微臣頭戴紗布,是不是在戴孝,又說他是我父,他尚在,微臣怎麼戴孝。”
“陛下,我父為大唐嘔心瀝血,早早病亡,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陛下。張良緒黃口小兒,怎敢自稱我父?”
“微臣受此大辱,與他們動起手來,幾人竟將微臣毆打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