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穿過街巷,前往西市刑場。
唐時斬首棄市,都會提前發出公告,讓民眾圍觀,達到震懾的效果,許多百姓指著他議論紛紛。
“被人圍觀滋味,真不好受啊。”
杜河自嘲一笑,他披頭散發,額頭傷口結痂,形象淒慘。
早晨杜府無人探望,看來大哥和李錦繡還在努力,今天是三日朝,那本書能不能起作用,就看朝會了。
義寧坊到獨柳樹並不遠,很快趕到行刑台。
“杜河,你有親人朋友,現在可以讓他們送彆。”
大理寺正程典坐在監斬台上,按例詢問杜河。
台下烏泱泱上千人,杜河目光巡視一遍,他看到程處默和張良緒,兩人麵帶笑容,向他拱手嘲諷。
“程大人,什麼時候行刑。”
程典道:“依律是未時。”
那就是下午一點,杜河抬頭看天,臉上很不耐煩。
“那你這麼早押我過來乾嘛。”
“示眾,震懾不法狂徒。”
德行!
杜河懶得理他。
他環視遠處,隱可見西市繁華,酒肆茶館,香料綢緞,各類店鋪,在陽光下,渡著一層金光。
盛唐氣象啊,就當做個夢吧。
正感慨著,一個粟特少女走上來,竟是麗雅莎,周圍士兵沒有阻攔,她寶石般眼眸裡,蓋上一層水霧。
“麗雅莎……”
縱然已做好準備,看見熟人,他聲音還是變得沙啞。
麗雅莎沒有說話,輕輕抱住他,杜河聞到粟特少女身上獨有香水味,他輕撫麗雅莎的頭,肩膀一片濕熱。
“我好喜歡你……”
杜河心中溫暖,笑道:“有點遲了,麗雅莎,很高興認識你,我想再喝一次你釀的葡萄酒。”
“酒有的,朋友!”
哈桑在台下舉著壇子,朝著他笑。
麗雅莎取來酒壇,杜河喝一大口,讚道:“跟麗雅莎一樣甜。”他想起第一次在酒肆見麵,不由露出笑容。
“回去吧,等會血淋淋的,不好看。”
麗雅莎在他臉上吻了一下,抽泣著走下去。
下一個是唐德,這個胖牙人重重彎腰。
“雲陽伯,一路走好。”
杜河朝他點頭致意。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走上來,他跪在杜河腳下,重重磕頭,哭泣道:“少爺,老奴對不起你。”
“杜叔,起來吧,我不怪你。”
杜明打開食盒,泣道:“少爺,都是你愛吃的,你吃點,老奴教子無方,很快就下去陪你。”
杜河搖搖頭,“玲瓏是不是不敢來。”
“是。”杜明麵色憔悴,“丫頭哭了一夜,我沒有喊她。”
“照顧好她!”
杜明再次磕頭後離去。
兩個他討厭的人走來。
“喂,今日之事,又如何?”
程處默和張良緒眉開眼笑,上次宴月樓,他二人丟儘臉麵,哪知不過數日,杜河就要麵臨斬首。
杜河歎氣搖頭。
“你們兩個,真上不來台麵。”
“你……”
程處默大怒,張良緒一把拉住他。
“杜公子死期將近,也就能嘴上爽利一會。”
程處默笑道:“也對,杜河,你走以後,天人醉和溫泉山莊,我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哦,還有那個女人,我玩完就送給張力!”
“哈哈哈……”
兩人正在猖狂大笑,不料幾個雞蛋飛來,砸他們一臉,程處默扒拉著蛋液,大怒道:“誰!誰他娘的砸老子!”
回答他的是爛白菜,以及更多的雞蛋。
“你們這群刁民!知道老子是誰嗎!”
張良緒捂著臉,大聲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