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涼風掃過褐色草原。
目光所至,皆是一片荒蕪,士兵們頂著寒風,馱馬拉著重甲和兵器,在輜重兵的馬鞭中艱難前進。
“再過一個月,草原就要下雪了。”
胡圖麵色凝重,突猛失去蹤跡,沒有任何攻擊,大賀氏部眾,已經安置在黑風鎮,他率三千騎士,一天前追上唐軍。
杜河點點頭,一旦下雪,草原行軍會很困難。
裴行儉大笑道:“大賀氏搬走後,我們沒有任何弱點,無需管突猛在哪,我軍都直插芬問部。”
契丹部落逐水而居,尤其在入冬後,小海子乾涸,沒有河流取水,牧民和牲畜全都要渴死。
“就地休息。”
眼見士兵們有疲態,杜河下令休息。
契丹沒有高山,但有不少大坡,士兵們在背風地方停下,輜重兵點燃火堆,肉乾的香味傳出來。
杜河把烏娜從懷裡抱出來。
她尚且年幼,禁不起長時間大風,急行軍狀態,又沒有氈車,因此和他共乘,用杜河長袍包裹禦寒。
他喝著生硬的米糊,身上恢複暖意。
“還沒有突猛消息嗎?”
“探子走出五十裡,仍不見他們蹤跡。”
斥候營的主官,是張寒和雄鷹部將領,一半杜河部曲一半契丹騎兵,出征在外,他不能完全相信契丹人。
杜河沉吟不語。
路途已過半,再有兩天,就能到芬問部,他們沒有營寨,幾萬婦孺老少牧民,根本阻擋不了唐軍。
芬問部老巢被端,遙輦氏聯盟必要散夥。
突猛究竟想乾什麼?
……
在百裡之外的地方。
密密麻麻契丹騎兵,鋪滿整個山坡。
突猛環眼圓睜著,大口撕扯著羊肉,他胡須上沾滿油脂,部下們小心翼翼陪著,誰也不敢打擾。
一個翻落下馬,快速走近。
“可汗,大賀氏撤走了。”
突猛停下手,咀嚼著食物沉思。
“撤去哪裡了。”
騎士額頭冒汗。
“不知道,但他們營寨有許多羊骨。”
“廢物。”
突猛起身,一腳將他飛踹出去,為避免和唐軍衝突,他們遠遁百裡,沒想到大賀氏突然搬走了。
“大汗,反正離不開河流。”
手下將領自信滿滿,都是契丹人,誰還不了解誰,大賀氏躲不過水源。
“唐軍在哪裡。”
“停在七十裡外的哈溝彎。”
突猛沉吟著,猛灌一口烈酒,唐軍想要突襲芬問部,當然瞞不過他,原本他是打算互換老巢。
用芬問部換大賀氏,是很劃算的買賣。
突猛呼出一口濁氣,看樣子大賀氏遷往營州了,否則,唐軍不敢傾巢而出,現在對方無家,要來偷他們的家了。
“唐軍總管是個狠人啊。”
幾萬人部落要搬走,損失牛羊難以估計。
芬問部首領阿勒遲疑道:“大汗是說,大賀氏離開草原——”他說到一半,忽然臉色大變,他部族幾萬,都還在土河畔。
“慌什麼!”
突猛一抹嘴巴,起身道:“阿勒,烏塗,你們兩個帶五千騎兵,立刻返回部落,把所有人往西北遷。”
“可汗,這……”
突猛瞪眼道:“牛羊沒了,苪溪部自會幫你們,仗打輸了,你們就等著滅族,唐軍口糧不多,沒有補給,他們能撐多久。”
唐軍能狠,他也能狠。
契丹人天生地養,論忍耐性不輸任何人。
兩人還要再說,突猛冷冷道:“我給你們五天時間,遷不走就被唐軍吃掉,不要想背叛,我的手段你們清楚。”
烏塗苦苦相勸。
“可汗,他們有營州在後方,比糧草,我們比不過啊。”
突猛露出神秘笑容,“嗬嗬,營州,到時候怕是提供不了糧草,等他們餓個半死,就是敗亡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