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張靖玄倒下的屍體,杜河久久無言。
平心而論,他是個有能力的刺史。易州驃騎誓死效忠,給營州驃騎軍帶來巨大損失,可見張靖玄的威望。
易州之戰中,盧白在昏招,張靖玄在補救。
如果去安康坊的不是他,而是其他府兵。至少要損失兩個驃騎將軍,這場混戰,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野心蒙住他雙眼,也讓他邁向滅亡。
“死不足惜。”
杜河留下三百士兵善後,率部回到城裡。
唐軍在校尉高壓下,逐步清理叛軍。隨著時間推移,城中喊殺聲漸弱,越來越多的叛軍,被剝去武器,從小巷中押出。
中央大街上,王玄策在組織救火。
“身體如何?”
“卑職並無大礙。”
王玄策臉色發白,北門之戰中,他先登門樓。身上創傷七處,尤其是手臂上,被扯出一個大洞。
“我已傳書長安,醫學院很快會派人來。”
杜河拍拍他肩膀,這年代傷口容易感染,尤其是箭傷。於公於私,他都不願王玄策出意外。
“多謝侯爺。”
王玄策滿眼感激。
一直到天色微亮,城中才徹底平靜。隻有幼童的哭泣聲,以及蓋上白布的屍體,昭告戰爭的慘烈。
王玄策是營州長史,處理起來輕車熟路。
杜河幫不上忙,回到刺史府睡覺。安康坊血戰中,他全身多處受傷,多虧甲胄精良,但也無處不酸痛。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王玄策等候多時,部曲送來早飯。杜河顧不上說話,一頓狼吞虎咽,才覺得身體精神恢複。
等他吃完,王玄策彙報損失。
這一夜混戰,易州百姓死亡六千多人,另有一千人失蹤。房屋損毀四百餘棟,有的坊市整個都被燒光。
易州兩千人,被俘九百三十人。四千叛軍,除去當場斬殺的,還有一千五百人投降,現被集中看管。
營州軍中,死亡五百人多,傷者三百多。
主要是北門爭奪戰,以及安康坊血戰,造成很大損失。清剿時有序打無序,反而損失很低。
“很多屍體混在一起,具體數字……,難以統計。”
杜河心情沉重,事情發生在夜晚。許多人來不及逃生,就葬身在火海裡,隻能用失蹤來統計。
“還是我沒做好。”
杜河喃喃自語。
王玄策正色道:“這怎麼能怪侯爺。可恨北門的盧照,拚死打開城門,否則,易州哪有這禍事。”
他持杜河魚符,西南東三門都被接管。隻有北門頑強抵抗。
“盧家,遲早要還債的。”
杜河眼中寒光閃閃,以前是沒借口。現在盧家自己送上門來,他就要替易州死去的人討債!
“城中可還有騷亂?”
“天亮以後,有幾十個青皮搶劫。按照侯爺命令,已經全部斬首示眾。”
杜河點點頭,亂世用重刑。
王玄策繼續道:“至於無主的錢財,卑職想收攏起來,用作災後重建。隻是軍需官那邊,還要侯爺同意。”
杜河冷聲道:“你儘管去辦,告訴他們,誰敢拿一分,我就斬了誰。”
“是。”
“還有一事,俘虜該怎麼處理。如果要關押,恐怕牢裡住不下。”
杜河露出冷酷笑容。
“不用這麼麻煩。”
……
中午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