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板搖晃中,杜河睜開眼睛。
眼前一個狹小房間,帶著濃烈海腥味。他甩甩頭,才想起來已經上船。
昨夜萊州夜宴,程名振太熱情,灌了他一肚子酒。
他推開門出去,麵前一條長長走廊。
兩側是大房間,很多水師士兵在休息。樓船地方太小,每人隻有一個床鋪。
“大總管。”
他一路走過去,士兵紛紛行禮。
杜河淡淡點頭,下到甲板上。
放眼望去,四周儘是藍色大海,樓船在其中徜徉,他也分辨不出在哪了。
忽然一陣巨風刮來,樓船開始搖晃。
杜河大驚失色,連忙抓住船舷。
樓船仿佛被巨手抓起,在海麵中上下晃動,兩個士兵見狀,連忙拋來粗繩給他。
“咚咚咚……”
最高層的爵室裡,響起整齊鼓聲。
“喝呀……喝呀……”
底艙水手喊著號子,跟著鼓聲節奏。
大船緩緩調轉方向,大風鼓動風帆,船速立刻加快,不到片刻,就衝出颶風。
杜河被海水潑了一身,一個士兵遞上毛巾。
“現在是西北風,海上浪高水急。您見多就習慣了。”
杜河道聲謝,看著臉色平常的士兵,不由暗暗感歎,果然平靜海麵,培養不出優秀的水手啊。
“你們……船長在哪?”
他沒接觸過水師,用了個彆扭的詞。
“大總管是說校尉吧,他在底艙。”
此時風和日麗,碧波如洗,大海收起方才的狂暴。杜河負著手,在甲板上四處看,之後兩個月,這都是他的座駕了。
他身份最高,因此無人攔他。
這是一艘三層樓船,除去水手艙。一層是步兵駐守的地方,用於接舷戰。二層是弩手投石機,兼士兵居住。
最高處是爵室,配備金鼓、信旗,用於觀察敵情、指揮航向。
杜河走下爵室,裴行儉遠遠朝他揮手,他身邊站著一個漢子,那人五短身材,皮膚曬得黝黑。
“萊州校尉李文吉,見過大總管。”
杜河微微頷首,就算打過招呼,“我不懂航海,就不插手船上事了。沿途一切,都由你安排。”
“諾。”
一旁裴行儉笑道:“師兄放心,他是個海事通,跑了二十多年海。新羅日本的使團,都是他護航。”
李文吉有些拘謹,“因為末將隻會這個。”
杜河遙望天邊,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新羅之事迫在眉睫。如果新羅女王不出兵,大唐就要麵對高、百聯盟了。
“李校尉,船上有多少人。”
李文吉沉吟道:“這是太平灣最大的萊州號。共有三百府兵,兩百水手,蔬菜糧食,夠一月食用。”
杜河點點頭,大唐最大的樓船,經驗最豐富的指揮官。程名振這事辦的老練周到,讓他很滿意。
“大約多少天能到。”
李文吉道:“目前在去往卑沙城,大約兩日就到。經卑沙城南下,五天後到達唐恩浦口,從陸地南下即可到金城,總共要一個月。”
杜河奇道:“卑沙城是高句麗領土,咱們不會被攻擊麼?”
“大人請看。”
李文吉向後一指,杜河這才發現,萊州號後麵,跟著一艘烏沉沉的船,比樓船略小,唐字大旗迎風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