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港,細雨蒙蒙。
太平號還停在港口裡,前往王城的唐軍,大多遭到屠殺。隻餘下幾十個人,被安排在王城軍營。
初春到來,碼頭工人搬著貨物來往,金城港繁華起來。
一個瘦弱的男人,緩緩站在碼頭前。他目光停在太平號,又返回在海麵上。他閉上雙眼,似乎在回想什麼。
猛然,他張開雙目。
“正月,日本海,洋流往北。”
男人正要離去,忽而耳朵微動。他繼續往後走,在百丈之外,五六個男人上馬,飛快往北而去。
他太熟悉了,那是青鬼司的氣息。
……
今日又是小雨,杜河艱難挪到門邊。
左肩傷口泡了水,李老漢又不懂醫術,隻是野蠻拔掉弩頭,敷上山中草藥。此時已經發炎,他走兩步都虛弱。
杜河還在猶豫,小山村得不到金城消息。
若是叛軍得勢,他露頭就要被抓。
“見義不為,無勇也……”
李魚捧著一本舊論語,一邊撓頭抓耳。新羅明年,會派貴族去大唐留學。目前已在招小廝,給貴族弟子打雜。
李老漢讓他偷學漢語,是想他留在大唐,遠離新羅這個苦海。
這孩子沒有老師,學得磕磕碰碰。
杜河看的有趣,笑道:“這句話出自論語為政篇,意思是見到應該做的事,而不敢去做,就是沒有勇氣。”
“原來是這意思,哥哥真厲害。”
被他一誇,杜河有些臉紅,這是大唐蒙童書籍,有什麼好誇。
“李魚,你想不想去大唐。”
杜河柔聲問他,這孩子心地很好,每日都去打獵,給他補充肉食。如此大恩,他當然要報答。
“想去。”
李魚臉上滿是憂慮,“爹娘被頭人帶走,已經五年沒回來了。爺爺說新羅太苦,去了大唐就安穩了。”
杜河揉揉他頭,新羅殺個平民,跟吃飯一樣尋常。
他的父母,恐怕早是荒山中的白骨了。
“等哥哥身體好了,帶你去大唐。”
“真的?”
李魚欣喜抬頭,又小心翼翼道:“能不能帶爺爺一起。他讓我去大唐就彆回來了,可我不想丟下他。”
“當然可以。”
杜河微笑答應,李老漢真是一片苦心。寧願把孫子送到大唐,以後再也見不到,也不想他莫名其妙失蹤。
“謝謝哥哥。”
李魚歡呼雀躍。
正在這時,李老漢進來,扔下一頭血跡斑斑的小鹿。又對著杜河比比劃劃,可惜他一句也不懂。
“爺爺讓我們自己吃飯,他要去鎮上買東西,順便給你打探消息。”
“謝謝。”
從這到鎮上有二十多裡,李家一貧如洗,連頭騾子都沒。以杜河的狀態,走死了也到不了地方。
要得到金城消息,隻能靠李老漢了。
李老漢離開後,李魚解剖小鹿,又將鹿腿給他。小家夥得到應諾,對他十分尊敬,這讓他哭笑不得。
長安的李籍,也是這般大,興許帶回去,能多個玩伴呢。
一來一回四十裡路,李老漢腳程再快,也要傍晚才回來了。杜河心中有事睡不著,索性跟李魚烤火閒聊。
“你父母被誰帶走了。”
“爺爺說是郡守。”